佩兰城的日子闲悠而富足,每天不用与阳光赛跑,比比谁更早起,更没有骑马出行的晨练运动,整日需要操心的只有诗歌、音律、舞蹈、语言、艺术欣赏与穿衣打扮,时光一下了变得缓慢而旖|旎,充满了粉红色的气氛,精致而优雅,每天围绕在身边服侍的人员多达十数位,纵然是女仆,但是,她们中的每一位都是经过认真调|教,极具教养,一言一行尽显典雅。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赫蒂整个人也发生了十分明显的变化,原本因生活压力而衍生出的强势与精明逐渐被纯然女性的柔和精致所替代,行走、站立、说话……举手投足间,优雅内化,让人看不出任何规矩的痕迹,却又时时刻刻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这说明,赫蒂已经将这些完全吸收,内化为独属于自己的美丽。
自从再一次入住佩兰城,无论是特纳庄园、卡特男爵还是那420金币似乎都统统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就像任何一名贵族少女一般,每日睁眼的第一件事需要考虑的只有今天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吃什么点心、喝什么茶——除了享受富足生活给予的一切福利外,似乎就没有其它任何事情需要她们为之操心。
哦,当然,如果从长远意义上来衡量的话,她们最需要担心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嫁得更好。
上午茶的时间,女管家将会将赫蒂今天需要参加的社交以及出行的路线规划出来,并递交赫蒂和卡米尔审视,作为这一整天行动的主要指导。
这一天也不例外,只是,女管家的神态略有些古怪,令赫蒂不由多看了两眼。
女管家也略显为难地看了赫蒂一眼,然后将几封拜帖递到卡米尔手上,并未多说什么。但是她的神情却已经说明了足够多的东西——赫蒂不由得放下茶杯,微偏头,神情可爱地望着卡米尔,等待她的回应。
卡米尔翻看手中的拜帖。眉头微蹙,一张接一张,最后,她将大约七八张拜帖一合拢,放在自己的左手边,用指沿按压住,望向赫蒂时,目光中难免带上几分严厉:“赫蒂,你最近两天是否有在哪家店铺消费的时候挂账了呢?”
“没有!”赫蒂的目光在卡米尔的左边上转溜一圈,大约猜到了这些拜帖的来源。因此,更加疑惑道,“卡米尔女士,我的一切行程,您都是知道的。最近几天,除了去帕希尔夫人的女装店定制下一季的衣服外,并没有进行任何消费。”
卡米尔自然也是信任赫蒂的,所在,直接将那些拜帖推到赫蒂眼前道:“这些是来自于服装、首饰以及餐厅等多处高级商店经理人的拜帖,他们手中有以你的名义签发的账单——你需要见一见他们吗?”
“这是当然,卡米尔女士。我想,我将非常迫切地需要这次会面,”赫蒂严肃地说道,她需要搞清楚,究竟是谁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冒充自己的名义进行如此巨额的消费——30金币啊!将近她今年年收入的1/4啊!哪家败家子居然在短短两天的时间里浪费了她这么多的金币啊!
带着如此愤懑心思,赫蒂板着脸接见了这些前来讨债的经理人——这些都是长期混迹于各个贵族门前的平民。受到一定的教育,举止有理,一见面自然不会直接提及债务的事情,而是在赫蒂及卡米尔面前讨论了一番最新的流行风向,以及店内的精品商品。绕了半天闲话,就是不主动提及债务,毕竟,以平民的身份向贵族讨债,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情。
不过,事情并不会因为大家的无视而不存在,大约闲扯得差不多了,赫蒂轻咳一声,示意女管家发问,询问欠挂账人的情况——这些经理人被引荐给赫蒂的时候,大多因为听到赫蒂的名字而面露惊讶,显然,在他们店里挂账的人不是赫蒂,所以,这一问,自然有人率先而出,絮絮道来。
“购买首饰的是一位年轻女士,金发碧眼,高贵而优雅,她以特纳小姐的名义定制了一整套最新的粉炎晶石首饰,包括额饰、耳环、项链、手链、戒指以及胸针与扇坠,总价值11金币23银币,并已于昨天下午取走首饰。”
第一个出来说明的是首饰店的经理人,为了不显出对贵族女性的冒犯,他对购买者的容貌描述非常地泛泛,只有极少数一些有用信息,接下来的几位所诉说的内容也与他大同小异,不过,反复点出的部分鲜明特征却已经足以令赫蒂构画出这样一个人物——
年轻的贵族女性,二十来岁到三十来岁上下,金发碧眼,喜爱色彩艳丽的服饰与造型华丽的首饰,出手大方到近乎奢侈……
最重要的是,这位女性还与赫蒂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
这样的人物还需要有第二人选吗!?
赫蒂黑沉着一张脸,竖起手掌,止住了经理人们的话语,向女管家微一示意,说道:“今天下午,我会派人去诸位店里结清账目,对于诸位的贴心服务,我个人表示十分赞赏,但是,不得不声明的是,我本人是一名不具备独立经济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按照法律规定,除非特殊情况,我不能以本人的名义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赊欠账务——希望诸位也能与我一同成为一名维护法律尊严的帝国子民。”
这话说得委婉,却是在警告众人,不许再有随意让人挂账到自己名下的事情发生,众经理人诺诺应是,而后在女管家的示意下,纷纷退出。
屋里恢复清静之后,赫蒂揉了揉眉间,苦恼叹息一声,转而向卡米尔道:“卡米尔女士,十分抱歉,我想我们只能提前中止这次教学——对此,我本人深感遗憾了。”
卡米尔挺直着背坐在赫蒂的左手边,面色整肃,先是看着会让人觉得严肃不可亲近,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觉这样的卡米尔令人无比安心,仿佛一切事务到了她这里都能被轻松解决。
“如果不会造成你的困扰的话,我能知道这位挂账的女士是哪一位人士吗?”卡米尔主动发问。
“当然,这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赫蒂继续叹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挂账的人应该是我的母亲,维多利亚-特纳,她于数月前,初夏刚至的时候,与一位好友前往塞浦维亚度假,自此音讯全无,所以,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了佩兰城……”
一边说着,脑子一边已经开动起来,思索着——维多利亚是什么时候回到佩兰城的,她怎么会知道可以挂账到赫蒂-特纳的名下?难道她已经知道赫蒂成为特纳庄园的继承人了?那么,又是谁告诉维多利亚的呢?是无意透露的,还是蓄意算计的呢?
赫蒂的脑海中已经牵起了无数条阴谋线索——这是她成为特纳庄园继承人之后,迅速形成的思考模式,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只有想得足够多,足够复杂,才有安全感。
迅速生成判断之后,赫蒂向卡米尔告辞,换了出门的装扮,带着贴身女仆坐上女管家准备的马车,想了想,她首先让车夫将她送到炼金师公会,让贴身女仆找来小丹尼,如此这般地叮嘱一番,而后买了几张魔法信笺——那种价钱无比昂贵,但却能在写上明确地址与收信人之后,以比飞鹰还快的飞行速度传递到收信人手中的魔法信笺——写了一则短书,穿往帕布里奇亚。
作完这一切,赫蒂这才让马车将她送往特纳子爵的所在——关于在佩兰城寻人这件事情,想来,特纳子爵与弗兰克应该比自己更有经验!
……
维多利亚的行踪并不难寻找,尤其是她并没有特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与身份,与此同时,她的喜爱又是如此鲜明,具有特色,几乎不费多少力气,就足以锁定她的所在——当情报反馈到赫蒂手上的时候,维多利亚正在一个有名的休闲沙龙里享受着温汤沐浴与推拿按摩服务。
这是一个专为女性服务的私|密沙龙,只有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成年女性才能涉足其间,然而,赫蒂此时却是一身薄纱漫步其间——为她此行作背书的人选,不做二想,只有卡米尔-梅达最合适。只是,这位传统而保守的女士从来不涉足这种以享乐为卖点与最终目的的场所。
赫蒂进来之前已经打好招呼,所以,沙龙的工作人员一路将她向内引,一连走了约有十来分钟,除了这里的服务员外,竟是一个客人也没遇见!
由此可见,此处的服务之贴心,可见一般!
沙龙女仆将赫蒂带到维多利亚所在的浴池包间,先与内里正在服务的女仆通报一声,待取得维多利亚的同意之后,才让赫蒂入内。
粉红色的花瓣铺满浴汤,室内热气蒸腾,不过几步路,就已经令人汗湿浃背,来往行走的都是美丽的年轻女性,她们神态谦恭,举止轻盈,虽说不上优雅,却也是十分美丽,虽然衣着暴露,却不会给人以情|色之感,反而因袒|露|肉|体的健康而令人感受到一种青春的活力与美好。
维多利亚赤身*平躺在按摩椅上,一身柔肤洁白似雪,细腻如脂,别说是男性见了失魂,就连女性看了也难免赞叹。
听到关门声,维多利亚抬起头来,望着逐步走近的女儿,娇声笑道:“赫蒂,小可爱,你可算来了呀,速度可真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