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2年,四月。
江苏省沛县以南约莫三公里,考古现场。
:“丫头,怎么样?”一个头发花白,一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的老人急切的问道。
:“这个是汉式陶礼鼎、盒还有壶的组合,是秦汉地区由中原传入的汉文化,”说这话的是一个纤瘦的女人,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穿着一身考古服,勾勒出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她指着一旁刚刚清理出来的明器,“这个轮廓大致是泥龟,龟在秦汉时代人们的观念中,是克制水灾的神灵,照理说这应该只会出现在长江黄河流域,,多年以后这附近出现的昭阳湖,那么照此推断,古时这里应该有一个明水湖。”
这个年轻女人的叫是顾卿,今年24岁,至今单身,历史系博士毕业,专攻秦汉史,听说开出了秦汉时期的墓,二话不说直接买了机票飞到徐州,又几经辗转来到了古墓发掘地。
待她到了现场的时候,一个戴着方型眼镜,一身土黄色的考古服的平头男人早就已经在等着她了,这个男人是顾卿的大学师兄,也是这次现场的负责人之一,他从大学时候对顾卿有意思了,这几年两人偶尔不间断的联系,小顾好似始终都没有明白他的真心。
在他的掩护下,顾卿成功的混到了考古队伍里,渊博的学识让现场所有的人都丝毫没有怀疑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冒充的,反而,凭借着对历史的把握,她在第一眼就能判断许多文物大致的年份以及作用,这让许多在场的考古人员自叹不如。
这次发现的墓穴不算大,是横穴空心砖筑墓室,大约从西汉时期开始为模仿地面建筑出现的,在东汉时期逐渐被小型砖筑结构所取代,而墓主人的身份,到现在都没有确定,本来应该注有墓地位置和记录死者官职文字的石表,打开墓门的那一瞬间就首先与空气接触,氧化的已经看不清上面原有的字迹,顾卿看着被运出来的木质石表,一股子的心疼。
:“丫头,”虽然带着工作牌,名字那一栏却有些模糊不清,干脆就直接叫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为丫头,倒也显得亲昵,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教授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有意考考她,“刚才有人发现这墓穴附近有明显的古河流痕迹,在秦汉人心里,坟墓具有双重意义,保存祖先坟墓是每个家庭必须履行的义务,可又有哪个家族肯让先祖埋在河流旁边?”
:“根据刚才找到的汉式陶礼鼎,可以将这墓的时间缩短至西汉初期至中期,这个时候,除非是这个贵族临死前留下‘先令’,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遗嘱,要求葬在特定的位置,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稍加思索,顾卿捏着下巴给出答案,其实她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哪个正常人会要求把自己的墓建在河边的?
混在队伍最后,顾卿跟着老教授他们进了墓穴里,这种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她做起来倒是轻车驾熟,到了主墓室的时候,狼眼明亮清晰的白光下,两具棺椁并齐而排,紧紧相靠,在沉寂的地下相依相伴,静静沉睡。
有那么一瞬间,顾卿忽然不想去打扰这里面一对相栖的灵魂,几千年的岁月,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忍亵渎,可是,这毕竟由不得她做主,还在愣神的时候,有人已经走上前去细细打量着这合葬墓的墓主人。
这是一个夫妻合葬墓,不过以墓主人的贵族身份来看不应该只娶了这一房妻妾而已,是夫妻感情甚笃?亦或是其他妻妾另葬他处?这些都不得而知,只有待出土的那些竹简被修复翻译之后,才能知道答案了。
:“西汉时期的木棺多用榫卯接缝,可千万别弄坏了,”准备开馆,老教授还在一旁嘱咐到,眼前的这两具西汉时期的棺椁虽保存的尚处完好,但是毕竟沿用了先秦时期的棺椁礼制,《庄子天下篇》所说的“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根据这些陪葬品,墓主人少说也得有个四棺一椁,根本不便于移动,只能选择就地开馆。
:“……”棺木开启,久久无声,顾卿只看到所有人都皱起眉头,不得所以的模样,便也凑过去,低头一见,没有想象中的红颜枯骨,没有想象中的战金铠甲,棺椁内竟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枚浑体剔透晶莹温润的玉瑗,因为年岁的腐蚀而微微泛起了黄色,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而那玉瑗之上刻有九只形态各异的凤凰,而凤凰花纹下面有几个字,根据年代推算该是秦古隶,却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早已不可分辨,可这这棺椁里,葬的竟不是主人的尸骨,而是一枚古怪的玉瑗?!
来不及惊讶,也来不及发表什么意见,顾卿发现玉瑗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泛着一股子淡淡的白色光晕,她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那光亮,谁知那一瞬间陌生的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只觉得浑身一震,随即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