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纪事 第五章:尘雪两迷离 第四节

作者 : 水龙

左伯惊道:“啊呀,不好,拳魔邪神追过来了。”

方才左车虽然引开他一会,却毕竟敌不过拳魔邪神武功高深,很快就被追上。拳魔邪神见王忠嗣不在左车身边,便知自己被骗,虽然大怒,却急着要杀王忠嗣,不理左车,回头就走。左车想到他要去找爷爷,连忙舍命过来缠斗,只是他武功招式虽然尽得左伯真传,内力经验却要差些火候,何况左伯比起拳魔邪神也还有不小差距,左车哪里是他敌手?战不到五招,就挡不住拳魔邪神拳劲,被震得口吐鲜血,退到一边。拳魔邪神这才快步追来,他武功冠绝全场,双拳舞起,身边七尺方圆无人能近,真个是所向披靡,一路横冲直撞,杀到近前。

左伯见拳魔邪神来的近了,无可奈何,忽然把王忠嗣放下,自己跪下对叶梦书磕了个头,道:“忠帅一心为国守土开疆,无辜蒙冤,求公子慈悲,看护忠帅,老头子去挡这恶贼。”说罢起身迎向拳魔邪神,拳魔邪神见了,一声狞笑:“上次你侥幸不死,这次再来补上。”

叶梦书迷迷糊糊受了左伯一记大礼,抬头就见左伯和拳魔邪神交上了手,心想:“忠孝仁义乃是人之大节,君子受人之托,不可不为。”便把王忠嗣背在身上,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又看到前面那道封锁线,没有办法,暗暗发起愁来。忽然耳边听到王忠嗣弱弱说道:“向南走,小巷,新堵的,可以过。”叶梦书想着此时无法可用,只能试上一试,便向南冲去。

果然跑到南边,看到一堵矮墙,却是新近胡乱堵上的。沙尘中看不真切,只见隐约有不少漏洞松垮之处,但这终究是面墙壁,叶梦书不禁踌躇起来。

此时远处杀声越发猛烈,郭子仪的呼啸声不时传来,显然刀魔邪神和剑魔邪神加入战团后对骑兵压力巨大。叶梦书想:“这里是边缘,正无人关注,最适于突破,除去这里也没得选了。”他又看了那矮墙几眼,总算当机立断,决意全力一试,对王忠嗣道:“王公,你把头偏到我左边来,我要用右肩撞墙。”

叶梦书先是后退约有一丈距离,随后便奋起全身之力,向那矮墙撞去。只听一声响,那墙轰然而倒,露出一条幽深小巷,叶梦书不顾疼痛,连忙背着王忠嗣冲了进去。

小巷幽深狭窄,径直通向南边,叶梦书背着王忠嗣,不顾身后如何,只是向前跑去。方才一场大战,当真如同修罗杀场一般,叶梦书平生初见这般惨烈阵仗,当时虽然受惊,心中却始终在考虑如何突围如何月兑身,并不怎样害怕。此刻在小巷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反而让他心脏砰砰跳动,回想起方才的惨烈严酷,连腿都吓得软了。

所幸他身体强健,又吃过渐磐三花丹,有些微薄功力,这才能撞墙在先,背负王忠嗣跑出这么远的路在后。跑了一阵,后面已经听不到杀声,想来离战场已很有段距离,前面则能隐隐看到街市光亮,小巷的路也渐渐宽阔,终于心力交瘁,向前栽倒,大口喘息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叶梦书站起身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右肩沉重,手臂也不能抬起,原来是刚才撞墙的时候月兑臼了,稍微一碰,立刻剧痛钻心。他一个书人哪里受过这等苦痛,疼得他五官扭曲,嘴里嘶嘶抽气。

王忠嗣瘫在一旁,这当口却比方才力气强了些,见叶梦书情形,也知他是为了自己受伤,说道:“叶公子急公好义,忠嗣感激不尽。”

叶梦书见他说话,连忙行礼,这时他右手不能抬起,便只是低头致意而已,说道:“王公多年为国守土,是大唐百姓的功臣,今日所作所为,乃是梦书分所应当。”

王忠嗣气血虚弱,便也不去客气,又道:“前些日子我入宫被囚前,在那里看到墙壁新砌,当时还叹息工人马虎怠工,墙壁修的不牢,想不到今天靠它才能活命。”

叶梦书听他道出因果,也觉世间万事奇妙难料,自己几个月前入京赶考之时,也决然想不到会有今日九死一生的情景。

休息一会,叶梦书道:“王公,咱们出去吧。”

王忠嗣体力亦已稍稍复原,侧耳听了一会,忽道:“公子且慢,我从小便在长安,记得这小巷外面是个集市,平日里酒楼茶馆林立,往来商贩亦多,怎么现在半点声息也没有?”

叶梦书也听了一听,奇道:“果然寂寂无声,必有怪异。”看到小巷边上堆放着许多冬天烧炉取暖用的芦杆干草,便对王忠嗣道:“此时此刻,咱们也顾不得面子了,我把你藏到这草堆之中,再出去打探打探。”王忠嗣道:“有劳了,公子也请小心。”当下王忠嗣勉强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干草堆处坐下,叶梦书过去将干草铺到他身上,整理利落,看来再无痕迹,这才走了出去。

无巧不巧,叶梦书刚出小巷,抬头便见远处有一队人走了过来,却是他认识的,飞龙禁军的首脑常一净和他的一干属下。里面有金博、老四、小敬,都是那时印象深刻的,他们边走边四处观望,巡检各处商铺巷陌。四周商铺人家见他们来了,纷纷关门闭户,偶尔从门缝中向外看去,立刻就被呵斥几声,匆匆又关了门。

叶梦书看到是禁军,正想开口求救,心中一动,想道:“依当初在梨园所见,这常一净本是个游移不定的两面派,若是无事,他们堂堂内宫禁卫何以在此净街巡逻?如今王忠嗣落魄,说不定他们飞龙禁军也受了李林甫好处,在此正是清点漏网之鱼。”

他既然想到这里,便不肯开口向常一净说起王忠嗣之事,但此刻对方已经看向这边,要是转头逃跑必然惹人怀疑,自己又不会武功,跑是跑不掉的。总算他急中生智,暗道:“方才那般危急,我也挺过来了,如今再稍稍冒险,只要他们找不到王忠嗣,便没有大碍。”心中想好,便直接向前迎上了常一净。

常一净果然是被李林甫许了好处,正带着手下几个兄弟检点外围。他本来以为凭着李林甫做事精细,手下高手又多,用不到自己动手,平白得了许多好处,又结好于权相,乃是大大合适的买卖。谁知刚刚传来讯息,不知是谁用唿哨指挥陇右骑兵,进退得当,加上人手众多,跟李林甫的刺客混战一场,正打得难解难分,而且检点之下王忠嗣已然不见,说不得便要靠自己的人马解决。

此刻常一净心中也好生为难,王忠嗣在朝中人望高绝,军中更是对他奉若神明,自己若是真的除掉王忠嗣,那便是跟李林甫绑在一块,再也分不开了。但若放过了王忠嗣,李林甫耳目众多,一旦被他知觉,自己苦心经营的飞龙禁军,说不定便要烟消云散。

他正心中烦躁,就见前面一个青年书生迎面走来,还挥手招呼自己,显得甚是谄媚。

叶梦书避开伤痛的右肩,用左臂挥手招呼,快步来到常一净面前,装出一幅谄媚模样,笑道:“常大人好,一向久违,风采如故。”

常一净正心情不佳,眉头一皱,道:“你是何人?”

叶梦书依旧谄媚道:“小人王山,是左卫长史郭大人属下,那日在梨园别院,跟随郭大人拜见过常大人,常大人音容笑貌,小人至今难忘。”

常一净听了,倒是有一点点模糊印象,他身旁的老四,当初为了探听郭子仪是否听到常一净说话,奉命跟了两人半日,自然认得叶梦书,当下在常一净耳边说了几句。常一净点点头,说道:“原来是王大人啊,因为公务,我飞龙禁军的弟兄刚才把这条街封了,怎地你还在此?”

叶梦书脸一红,低头道:“嘿嘿,这个……这个……小人刚才内急,跑道那边方便了好一会儿,这个,这个……就……”言下之意自然是因为如厕才躲过了封街。

常一净心中对他更是厌烦,心想:“这人年纪轻轻,却是如此猥琐粗俗,白瞎了他一表人才。那郭子仪在禁军中一向颇为持重,属下却这般不成气候。”一挥手道:“既然如此,还请王大人离去,莫要在此干扰公务。”

叶梦书连忙点头不已,就从常一净这队人中间穿过。

他和老四擦肩而过,却不想这老四精于侦查打探,抽抽鼻子,忽道:“怎地你衣服上都是尘土,还一身马匹味道。”伸手去拉叶梦书。

这一拉正碰到叶梦书月兑臼的右肩,他本就在强忍痛苦,被这一拉,再也忍耐不住,立刻惨叫出声。被他叫声吸引,一众飞龙军的精锐头目立刻便把他围了起来。

一开始的疼痛稍稍过去,叶梦书心念一转,却故意叫的更大声了,四周商铺里有些人便悄悄开了门,向这里观望。常一净见了,打个眼色,众人会意,把叶梦书拖拖拽拽,拉到那条小巷里面,按到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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