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叶初再次确认了那串电话号码,才对宋兜兜说:“老师出去接一个电话,你在这里乖乖的。”
宋兜兜含糊地应了声。
叶初便捧着电话,脚步匆忙地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手机还在唱着震天的歌曲,电话那头的人耐心似乎很好,过了这么久也没有要挂的趋势。
手指颤抖地摁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刺耳的杂音以后,就再没有声音了。叶初心急地提高音量,大声“喂”了几声,可对方还是没有声音,再然后就是自动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叶初一阵慌神,等待了那么久,难道说——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心情沉郁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叶初才想起宋兜兜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于是强打起精神赶紧走回去。
宋兜兜挥舞着小勺子,坐在位置上吃得不亦乐乎,小朋友对于这种甜蜜漂亮的东西总是没有抵抗力的。
当叶初走近的时候,发现宋兜兜已经挖掉了一个大坑,连忙上前止住宋兜兜的手:“兜兜,刚才老师跟你说过只能吃一点点的,你怎么吃了那么多?”
宋兜兜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挠挠后脑勺打马虎眼:“叶老师,我真的只吃了一点点哦。”
“只吃了一点点?刚才我离开的时候明明很满的,现在被挖掉了这么大的一个坑,你还说只吃了一点点?!”叶初沉着脸看向宋兜兜,声音往上挑。
宋兜兜见叶初脸色不善,识相地放下手里的小勺子,讨好地笑:“叶老师,我再也不吃了。你要不要尝一下,味道很好哦。”
叶初哪里还有胃口,摇摇头:“叶老师不吃了,走,我带你去玩。”
“嗯,好!”宋兜兜欢快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小手拉起叶初的手朝门外走去。
玩了蹦蹦床之后,宋兜兜突然皱着眉说想上厕所。
叶初想估计是他冰淇淋吃多了,想上厕所也很正常,于是将他带到厕所里,替他关上门让他自己在里面上厕所。
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宋兜兜出来,叶初害怕出什么事情,就去敲宋兜兜的门。门被宋兜兜从里面捎上了,叶初怎么叫都听不见里面的反应。
“兜兜——兜兜——你没事吧?”
叶初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用身体开始大力地撞门。好不容易将厕所门撞开,叶初揉着发红的胳膊见到宋兜兜像一只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闭着眼睛脸色发白,额角还冒着细汗。
“兜兜,你怎么了?”叶初冲过去抱起宋兜兜。
宋兜兜微弱地动了动嘴:“我疼……”
“叶老师马上送你去医院,你别担心……”叶初抱着宋兜兜冲出厕所,这时正好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附近,叶初连忙向他们求助。
工作人员是被叮嘱过的,照看好宋兜兜和叶初。见宋兜兜虚弱难受的样子,心里也着慌起来,赶紧跑出去打电话叫车。
叶初也等不及他们将车开进来,抱着宋兜兜就往外冲。
宋兜兜的体重在同龄的小伙伴里不算轻的,叶初又长得比较瘦,还是个宅男平时很少锻炼身体,抱着宋兜兜一路狂奔,体力渐渐不支下来。额头上开始冒出斗大的汗,手上也渐渐如石头般沉重起来,但叶初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停下来——千万不能停下来——
直到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怎么回事?”宋承文从叶初手上接过宋兜兜,只感觉到宋兜兜的身体冰凉,眼皮子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着。
“兜兜不舒服,需要赶紧送医院去。”叶初着急地说。
宋承文当机立断地转身向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一路人,宋兜兜只能抱着自己的肚子像只小猫一般轻弱地喊疼,看得叶初心疼不已。
到了最近的人民医院,医生早就准备好了担架等候在门口,宋承文一停下车,医护人员就冲过来将宋兜兜放上担架抬进去。
宋兜兜一路上都牢牢抓住叶初的手,被送上担架的时候也没有松开,叶初只好一路握着宋兜兜的手,陪着他进去。
医生很快就确诊下来,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做阑尾切除手术。
“阑尾这个东西,没什么多大的用处。放着不出事就让它放着,现在阑尾发炎了,就把它割掉算了。”这是那名长相俊美的医生的原话。
“……”叶初觉得,他怎么听着不像是一名医生应该说的话啊。
但宋承文似乎很信任这名医生,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让他去做准备去了。
叶初不放心地看着那名吊儿郎当的医生,在他的意识里,就应该找一名严谨的,最好还是上了年纪,一脸皱纹,板着张脸的老头,才能说是专家嘛!
“这个医生给兜兜动手术,没问题吧?”叶初忍不住凑到宋承文的耳朵边,悄声问。
宋承文还没开口,那医生就耳朵尖得要死地听到了叶初的质疑,转过身挑着眉,轻蔑地一笑:“宋承文,这是你新学的侮辱人的姿势吗?一个电话叫人十万火急地把我拎过来,现在还让一颗小豆芽来质疑我的专业操守?”
叶初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惹火了这个脾气暴躁的医生,连忙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医生,我没有要怀疑你什么,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医生冷笑着似乎还想再吐槽叶初,被宋承文冷冷地一句话打断:“程禾,你不要忘了,莫凌峰现在还在到处找你——”
说得好听是“找”,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抓”了。这句话一出口,程禾就乖乖闭了嘴,收拾好东西之后,冷着脸丢下一句:“走了。”
叶初和宋承文跟在程禾身后,叶初这次不敢再多话,看宋承文的样子,似乎和这个程禾医生私交不浅,那么就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这样想着,叶初的手忽然被一只温热中带着燥意的大手抓住,抬头看着宋承文的侧脸,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叶初的脸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烫泛红,却还是没有挣扎开来。
也许是这一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叶初开始依赖于这种令人心安的温暖,心里偷偷地想要放-纵一次,沉溺在这安全感之中。
宋兜兜的手术很顺利,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出来了。这让旁边手术室同样因为阑尾炎而被推进去的病人家属很诧异:“为什么我们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程禾摘掉口罩说:“阑尾已经切掉了,伤口缝合地很好,明天早上通气了以后才可以进食。”
叶初才彻底相信了程禾的医术,佩服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麻烦医生了。”
程禾好笑地瞄了叶初一眼,问宋承文:“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妻’小豆芽,现在你的口味变成这样了吗?”
叶初听程禾这样调侃自己,心里难免不服气,却又不敢发作,人家毕竟现在是宋兜兜的主治医生啊。于是抬头看了宋承文一眼,宋承文没有看叶初,却像是接受到了叶初的不满,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冷声对程禾毫不客气地说:“既然没事了,你就可以滚了。”
程禾被宋承文一句话塞得脸色都发青了,但碍于宋承文抓着威胁自己的把柄,不敢太放肆,深呼吸几口气,才缓缓地吐出一句:“咕噜咕噜……”就转身离开了。
病床上,宋兜兜安然睡着,小小的胳膊上还插着几根输液管,看得叶初又是一阵心疼。
走到床边,叶初抚模着宋兜兜的额头,见宋兜兜轻轻皱了皱清秀的眉,吓得缩回手,不敢轻易动弹。
“忙了一个下午,我先带你去吃饭吧。”宋承文走到叶初身后,轻声说。
叶初的视线没有从宋兜兜的脸上移开:“不要了,兜兜随时都可能会醒,我不想他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人。”
宋承文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那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吧。”
说完,宋承文就走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叶初将手放在宋兜兜软绵的小手上,没想到宋兜兜好像有意识一般地将它反手握住,嘴巴轻轻地动了动,吐出几个微弱的发音:“妈妈,不要离开我——”
兜兜的妈妈……就是宋承文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