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剂架下面放的似乎是干冰,盒子一打开,那些干冰就变成雾气飘飘绕绕的飘出来,映着那两排十二支的药剂,给人一种仿佛自己是在看好莱坞科幻大片的感觉。
许安阳脚底板发痒的看着黑铁塔一样的队长首先以身作则的扒下衣服,露出一身硬铮铮的肌肉疙瘩,让队医给他打针。
有了当队长的带头,剩下的大警察们自然没有再犹豫的,一群大警察像学前班的小朋友一样一个个月兑下上衣,或者褪下一边的袖子,叉着腰等着挨针。
许安阳排了个倒数第二,轮到他时,一身干练精肉小排骨的许安阳一开始下意识的扭着脑袋不敢看,但听到队医拔开针头,‘叮叮’弹磕针管排空气的声音之后,又忍不住转过头来,眼巴巴的看着队医拿着那尖尖的针头干净利落的直戳进他跟其他人比起来还算白女敕的肉皮,然后随着一股让他唑牙花子的酸疼,把那蓝汪汪的药水全都推进他的皮肉里。
“这是疫苗?能管用吗?”疼得脸颊肉有点抽抽的许安阳忍不住问了句。
“问那么多干嘛?知道了心里也是病。”本行是做法医,如今却被抓包过来给人打针的队医阴森森的向着他咧了咧嘴。
已经参加工作三年多的许安阳没像一开始上班时那样受点挤兑就蹿火,想当初他刚毕业就进了刑警队,作为一个在大家眼里很有点二世祖背景的小警察,虽然没人明面上招惹他,但其实暗地里他却受了不少资历比他老许多的老警员的挤兑。
通过这么多年的工作,许安阳觉得自己先不提长了什么别的本事,光就在涵养方面,他就觉得自己高了不只一个档次。
更何况,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样问也是白问,他们这个队医本行是法医,虽然也挂了个‘医’名,但其实干的却是给尸首开膛破肚,寻找疑踪的活儿,对于治病救人这块没准还不如社区小医院里那些每天给人看病的全科老大夫懂得多,他刚才不过就是在情绪上稍稍软弱了那么一回,下意识的想得点安慰罢了。
已经打完针的几个队友已经先一步往那个什么也没有的会议桌上躺了下去,连衣服都没月兑就直接闭上了眼,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冒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许安阳扫了一眼经五六个大警察这么一躺,变得满满当当的会议桌,垮了垮脸,从旁边横七竖八的办公椅里拽出两把,对着一拼,一米七八的大小伙儿就这样委委屈屈的缩在了上面。
会议室的顶灯按照队长的要求没关,许安阳用手遮在眼睛前,觉得自己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这两天当中看见的那些浮肿而且都带有几分*的脸。
他想起了一天半前,那场他刚开始以为不过是场意外的踩踏事件,紧接着又想起从踩踏事发到他接到自己被纳入临时小组的命令之后到现在,这短短的二十几个小时之间发生的所有匪夷所思的案件。
所有那些不正常的事件都像过画片一样一帧帧的在他脑海里顺时而过,慢慢串连成一条头尾都模糊不清,但前景却绝对不容乐观的严峻事实……
人家说干警察时间长了,第六感都能比一般人强上许多倍,既然连他这个老警察眼里的小毛头都能察觉出不对,那么那些老警察就更没理由没感觉。
但无论有什么预感,这帮有家有业的老爷们被选上来以后,就这样二话不说,上面要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的把该担的担子全挑起来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二世祖,许安阳觉得自己被选进小组应该是个意外,这绝对不是他吹嘘自己的家世,但如果上面有时间稍微斟酌考虑一下的话,像他这样背景的人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被第一批推入前线。
就算觉得没脸,他也得承认,他其实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大哥许安平高中毕业以后就入伍当兵,上完军校以后基本上可以说是一路高升,二哥许安原原本学医,不过从国外留学三年回来以后没上手术台也没进研究所,另辟蹊径的转职从政进入了科研系统高层,他老爹年纪虽然不小但真正是老当益壮,前半年刚从正职上退下来转为‘顾问’,所以他虽然是个男孩,但家里几乎没人把什么理想,抱负之类的东西往他身上压过。
但也许就是因为从小到大没人盼着他能做出什么出彩的事,所以他才越要赌上这口气,不管别人怎么冲他飞白眼,阴阳怪气的叫他‘小少爷’,也非做出点像样的事给别人瞧瞧。
许安阳想起自己在刑警队待的那些日子,不知道那些一起称兄道弟的同事们现在都怎么样了,虽然他们这个小队还没接到保密通知,但自从他被选入这个西区特2小组,从接到通知,到集合,特训,出任务,这二十几个小时几乎是连轴转,连水都没敢多喝一口,更别提打电话找那群弟兄探听情况。
不过根据他在白天的观察,目前处理那些特异事件的都是像他们这样的特别行动组,许安阳知道他们那个刑警大队除了他和队长,还有另外两个同事也被抽调进了其他区的特别行动组,他想起自己之前经手的几例任务,发自内心的希望他的同事们比他运气好,没遇到这种恶心的特异事件……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愿望,并不是说自己有多伟大多无私,他只是由衷的希望事情不要如同他预感的那样恶化。
虽然他知道如果他现在怕了,想退,那么不管现在这个在他们面前还是半遮半掩的事,究竟会在明天后天大后天发展到多严重的地步,他都能保证自己现在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平安的从这个小队里退出来,但他也明白自己其实能保证的也就只有现在,如果时间再晚一些——
即使,只晚那么一两天……
许安阳家境好,见识多,生活没压力,造就了他积极,努力,上进,客观,公正,不偏激,不邪yin的纯正心性,但他也不是傻子,面对关乎生命的危险时他也会惜命,就在他正翻来覆去的犹豫时,冷不防忽然听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被吓了一跳的许安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那个不知主人是谁的手机刚震了不到两下,那群躺在会议桌上正一个个赛这打呼噜的大警察里就有一个忽然醒了过来,掏出手机压低声音的‘喂’了声。
会议室统共就那么大的一块地方,许安阳虽然不是故意想偷听,但自家队长的电话谈话却也一句不落的都听到了耳朵里。
打来电话的队长已经见过家长的女朋友,许安阳知道如果没出事的话,他家队长昨天早上就该坐上飞机,跟着未来的嫂子一起去西宁见他未来的老丈人。
许安阳听着自家就连安排任务时也一向言简意赅的队长对着手机,先是冠冕堂皇的用‘这是紧急任务’,‘不让请假’,‘队上通宵值勤’和‘估计一时半会完不了事’之类的话进行抵抗,但没过一会儿,翻来覆去就只会那几句官腔的队长开始节节败退,半晌之后,终于‘吭吭哧哧’的宣布自己完败——
许安阳听着自家队长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震天呼噜声里,用从没有过温言细语讲电话,心里的感觉又是惊奇又是好笑。
他从没想过原来自家黑凶神一样的冷面队长讲起电话来絮叨得能比得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但笑过之后,比起一般老爷们感情细腻不少的许安阳又感觉有些感慨。
他想起刚才才打进他皮肉里的那管蓝汪汪的药水,又想起自己老爹老娘,两个哥哥和家里那条已经三岁,名字叫旺财但品种却是纯种红贵宾的宠物狗,想起刚才让他纠结万分的到底是退还是不退……
最后满月复心思,以为自己肯定会失眠整夜的许安阳在一屋子大老爷们此起彼伏的胡噜声,和自家队长柔情蜜意的私语声中,竟然不知不觉的陷入无忧无虑的黑甜乡。
临睡前,许安阳终于做了一个决定,既然那个也不知道到底是神马东西的针都已经打了,那再当逃兵就实在太丢人了!管它到底是生化危机还是神马他妈传染病,哥是警校出来的,哥才不怕你!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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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城市里极少数知情者都在为人类吉凶难卜的未来彻夜难寐时,作为一名隐形知情者,李嘉莉正在陷入她被咬后的第一波危机。
看过那个视频后,嘉莉隐约感觉出那个视频被挂出来并不是出于什么召唤正义的目的,她觉得是有人想通过这种方式告知大众一些什么,但这种隐晦到极点的提示显然无法让那些还生活在兔子毛深处的人们觉察到什么,但作为一个已经被拉进漩涡里的人,她极度渴望能够和这个神秘人联络上。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什么身份,但她可以判定这个人做出这一切的目的与政府无关,否则他应该做得更显眼,更惹人注意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她觉得这个人的身份不只是一个知情人这么简单,她很想能尽快找到他,也许这个人就是她正在寻找的那个同样倒霉的人,她的同伴。
感觉到一丝希望的嘉莉原本想马上在网上搜索类似消息,但还没等她开始,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忽然笼罩住她,虽然正常人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的话也会感觉疲惫,但是她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出她现在的虚弱状况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范围。
和疲惫同时袭来的还有一种凶猛到几乎无法控制的讥饿。
嘉莉努力勉强着站起身,一边忍受着那种强烈到快要让她窒息的饥饿感,一边走到几步之遥的桌子旁,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包食品袋,之后摇摇晃晃的走向她的单人床。
虽然从桌子到单人床只不过是短短几步的距离,但等到嘉莉把自己弄到床上时,她已经虚弱到连呼吸的力量都几乎不复存在。
已经明白自己正在面对未来人生中第一次大转折的嘉莉拼尽全身的力气,从食品袋里掏出大把巧克力,费力的撕开包装纸,她的食指指甲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用力过猛被掀掉了几乎整片,但她却丝毫顾忌不到,只是在撕开包装纸之后,继续用几乎可以称得上恐怖的动作,把那些号称能量一级棒的高糖高热食品整条的塞进自己的嘴巴里,胡乱嚼上两口之后囫囵的整个吞下去。
她已经无法考虑自己会不会因为过快的吞咽而咽死自己,而事实证明她也完全不用考虑这件事——
从她把食物塞进嘴里的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飞速地上升,从包装纸里剥出来的巧克力刚刚进入她的口腔,就立刻像落到烧热的平底锅里的黄油一样,一刻不停的开始融化,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基本融化变成了黏稠的巧克力粘浆,顺着她的喉咙迅速填进她的胃。
嘉莉不用试体温表,就能感觉出自己在发热,只过了短短几瞬,那持续上升的温度,就已经超过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甚至没时间去看一眼自己露在衣服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干裂了下去的皮肤,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让自己从这场熔岩地狱般的痛苦中挣扎着活下去。
一口气吃了十几块加在一起甜得能齁死一头大象的巧克力,一直到她确定自己连喉咙里都堆满了那种黏黏的巧克力浓浆,哪怕只要一点小的震动,那些甜腻粘腻的棕黑色粘液就能顺着她的喉管或者鼻腔,像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后,她才终于停止了那种疯狂的填塞动作。
不管……情况坏到怎么样的地步她都不要活下去,虽然也许希望相当渺茫,但是她还是期望有奇迹出现,让她可以完整健康的出现在自己父母面前——
这是折磨开始时,嘉莉的所有想法,当折磨持续了两三分钟后,她的想法开始动摇,而再过了一两分钟之后,她甚至连嘲笑自己刚才竟然如此天真简单的的想法都已经来不及去产生了。
高糖高热的食品在经过短暂的能量转化之后,终于让她从那种凶猛的饥饿感中获得一丝喘息的余地,但短短的几秒钟后,比刚才那种饥饿感更可怕的烧灼感就猛地击中了她的胃,那种恐怖的感觉让嘉莉觉得自己像刚刚喝了一吨的石油,而现在那吨石油被一把火,点着烧起来了。
原本已经被她确认过应该是填满了黏腻腻的巧克力粘浆的喉咙突然变得像刚挖通的隧道一样上下空直,那种尖利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跟随着呼吸一起冲出来,原本以为自己现在不会被除了那种仿佛要把她的五脏六腑全部搅拌成碎末的疼痛之外任何东西惊吓到的嘉莉,还是被自己发出的那声尖厉惨叫吓了一大跳。
嘉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那种极度的痛苦之中找回自己的神智的,但她确确实实的清醒过来了几秒钟,为了不让自己被周围还感觉处在和平时代的邻居们送进医院或者警察局,她在自己下一个惨叫冲出口前用连她自己也想像不到的速度,飞快的抓起床角已经被她滚到一边的枕巾,用仿佛要把它吃进去一般的凶狠动作把它一直塞到自己的喉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