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西装,步伐沉稳的走下楼梯。
毫无疑问,他在下楼梯的同时也在继续观察着同样在看着他的嘉莉。
“毫无疑问,您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当他走下最后一节楼梯,脚上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休息室的地毯上的那一刻,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嘉莉在短暂的哑然之后,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说了句:
“谢谢。”
三口肉嘛,还好她想起中学的外语课上老师教过,外国人都喜欢夸人,被人夸你很biu特福时,你就要说三口肉,而不是说,没有没有。
“……您给我的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
男人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坐到嘉莉对面的沙发上,嘉莉瞧了瞧一身昂贵正装,连坐姿都透着股矜持昂贵的男人,又看了看穿着紧身连体泳衣,浑身上下还在滴水的自己,感觉他们两个的画风好像不太一样。
“不,我指的不一样不是装束的问题。”男人纠正的说。
嘉莉想了想,斟酌道: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您的意思,这种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所以我只能简单说一下,您觉得的不同大约是因为之前我一直都是和同伴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就会产生那个,嗯,放大作用,所以外人会觉得我们的情绪都比较欢月兑,其实我们个体行动时还是比较理智的——这种情况比较类似于网络游戏里的状态加成,呃,我这么说,您能理解么?”
嘉莉很早就发现同伴们在一起的时候容易产生情绪共鸣,这种状况她在虫星的记忆传承中也见到过一次,所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而且这种情况也会因人而异,比如四个队长的欢月兑情绪就比别的情绪更容易放大,而许安阳的暴躁情绪更容易点燃,林川和陆广明的情绪则更趋于理性,唐佳则是依赖性比任何人都强。
不过不管是易怒,黏人,还是爱胡闹,同伴就是同伴,大家在一起就应该不离,不弃。
“你们——不,我真正想问的是你,你已经很习惯于自己的身份了?”船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身份?什么身份?”嘉莉停了停,斟酌出一个词汇:
“异类?”
“啊,您说出一个很好的词汇,”男人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如果你对此并不敏感的话,确实是,异类。”
“这没什么。”嘉莉一点也不勉强的笑了笑,她又想了想,决定和这个很明显对她,和他们这一类人抱有明显兴趣的男人多聊几句。
因为对方的身份,还有地位,会使这次谈话的效果具有不知倍数的放大作用,他们不是一个人或者十个人,他们是一个族群,以后还有继续扩大的可能性,他们不可能如同老鼠一样生活在暗处,他们需要很正式地出现在众人眼中,而且身份不能是敌人,只能是朋友。
“您很可爱,李小姐,”男人忽然再一次赞美了嘉莉,“我很想和您好好的聊一聊,如果您愿意,您可以叫我罗杰,我在我还有一个母国的名字是阿都拉曼。”
“罗杰先生。”嘉莉选了对方的英文名。
“您也很谨慎,李小姐。”男人盯着嘉莉看了一会儿,忽然目露狡黠的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深刻的重叠起,这一笑转瞬间就扫清了他之前一直摆出的冷淡疏远,也让那张已经有些年龄感的脸上显出一种超越年龄的生动魅力,
“您摆出了愿意和我一谈的架势,却又不愿意主动靠近我,但我在面对一位可爱女士时却很愿意主动贴近,我很希望我能够叫您嘉莉或者莉莉。”
嘎——
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不,就算是现在也绝对是个泡妞高手,风流鬼。
就算是在做人类时也没碰到过这种异性的嘉莉表示压力很大。
“您不拒绝的话,我就当您是默许了。”
船长继续狡黠的笑着,嘉莉决定得把话题转回到自己适应的范围内,这种聊骚搞暧昧不是她的菜,容易让她刚刚填满夜宵的肠胃感觉压力过大……
“我们并不会回避我们和人类的不同,如果您想看,我还可以向您展示一下那些不同之处。”嘉莉决心自黑,鳞片女你见过嘛?没见过你想见识一下嘛?见识过后你还有兴趣继续玩暧昧嘛?
“啊,如果可以的话——”男人又一次挑了挑眉,嘉莉立刻不给对方反悔机会的猛然变身。
比起林川他们的一变身就爆衫,嘉莉的变身效果显然没有那么华丽,她只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就让自己luo-露在外的手脚生长出一层细密,光滑,细小的黑色鳞甲,原本粉色的手指脚趾的指甲也在眨眼间增厚,变长,变成一根根月白色的爪甲。
她的脸倒是还保持着原样,不过她发誓,如果这位罗杰先生的兴趣足够充足,她连是毫不介意倾情演出的。
“这还不算是真正的战斗形态,如果对方很强,我们的鳞甲也会相应的加大加厚,不过如果鳞甲生长得太大太厚,那之后恢复时我们的身体就会把那些鳞甲月兑掉,就像人类的新陈代谢一样。”
嘉莉控制着身体,把食指上的一只爪甲缓慢地催得更长,更锋利,最后在一根小匕首的形态上停下来,她把那根爪甲拿到嘴边,猫儿舌忝爪一样地舌忝了舌忝,然后舌尖一个用力,那根生长到极致的爪甲就‘啪’的一下从根部忽然断了下来,嘉莉又舌忝了舌忝自己微微出血的甲床,一个珍珠色的健康指甲在男人的注视下,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了出来。
“我们需要的能力很多,和这种新陈代谢的剧烈有大关系。”
嘉莉拿起自己的那根爪甲,抬起头问:
“您想留个纪念品么?”
“啊……”
男人盯着嘉莉的眼里闪过一抹狂热,嘉莉没在对方的脸上找到嫌恶的表情,就理所当然地把自己的代谢产物很大方的递了过去。
男人并没有着急接过那根形状精美的凶器,嘉莉也很有耐心的一直伸着手,男人非常仔细的前后左右端详了半晌,终于轻叹了一声,接过了那个爪甲,之后赞叹地,在嘉莉闪烁着黑色光泽的手背上留下一个轻吻。
“您真美——”!!
嘉莉感觉自己脖子后面的鳞片全部唰的一声,受惊吓地张开了。
“难道从来没有男人赞美过您的美丽么?”船长抬起头,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颇为动人的光亮,温热的手也依然执意的拉在嘉莉的手上,
“您的眼睛,您的嘴唇,您的发丝,您的指尖,您的每一分都值得人们虔诚的赞美……”
嘉莉木着脸,听着男人用念赞美诗的语气从头到脚的赞美她的‘美丽’,一直到男人开始赞美她‘闪动着健康光泽的鳞片’,她终于从那种受惊吓的僵直中缓过神来,盯了男人半晌,才用木然问:
“您其实是位狂热的冷血动物爱好者吧?您最喜欢哪一种?白化的蜥蜴?还是红色眼睛的黄金蟒?又或者是,生活在侏罗纪时期的恐龙?”
“呼……”
男人一直洋溢着热情的脸微微震动了一下,一声类似于闷笑的声音从男人胸膛深处响起,之后,一直表现得像是生活在中世纪油画里的贵族的男人忽然形象全无的仰头大笑起来。
==……
嘉莉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精神病人思维广,弱智儿童欢乐多。
有钱人,就容易神经病。
“哈……不好意思……我已经好久没这么欢乐过了……”男人足足笑了有五六分钟,才勉强整理好情绪,擦了擦因为笑得太过而有些湿润的眼睛,重新望向她。
“没事。”嘉莉表情平淡的表示。
她已经不动声色的收好了自己的鳞片,没有人希望自己被别人看作和蜥蜴,蟒蛇一类的东西等价,即使因此被人欣赏和赞美也不成,她也是有身为异型者的尊严的好伐?
“如果我刚才的态度让您感觉不快,那么请允许我向您诚恳道歉。”船长笑容真挚的开口,但嘉莉的警惕心依然没有因此松懈。
“您很美……”船长带着滚烫温度的目光恋恋不舍的在嘉莉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寸一寸流连而过,看得嘉莉原本光滑的皮肤可见的一层又一层的刷新细如芝麻的小鳞片。
虽然心里已经在大叫‘妈妈,老男人好可怕’,但好歹还记得自己的任务的嘉莉木着脸,斟字酌句地说:
“罗杰先生,除了评论我的‘美丽’以外,也许咱们还可以聊点别的?”
“呵……”男人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嘴里咕哝了一句‘多么天真无邪的小小姐’,之后面容微微一整,温柔含笑道:
“可以,我们当然可以聊点‘别的’,如果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很清楚的捕捉到对方那句意味不明的咕哝的嘉莉,莫名其妙地卡了壳,她忽然觉得,难道自己真是一个那么不成熟的人么?
“请您不用担心,在我的世界里,所有美人都有撒娇,和任性的权利,所有男人也都有放任美人撒娇,和任性的义务。”船长坐在沙发上,一手扶胸的向嘉莉微微一躬,
“所以请您随意的提您想要聊的话题,也可以说说您的想法,或者需求,我很乐意付出倾听,或者其它帮助。”
“……”嘉莉眨巴了眨巴眼,忽然坦然道:
“罗杰先生,您是我见过的最难以捉模的人。”
“同样的赞美也反送给您。”船长温和而从容的点头微笑。
“请别客气,我和您绝对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如您所见,我是个平民,即使变成了另外一个物种,我也依然是一个平民,也许我还是一个潜在的暴力爱好者,但不管我的身体异化到了什么程度,我的脑子依然还是那个二流大学毕业,朝九晚五,每天挤公车和地铁,为了生存而营营碌碌的小市民的脑子,不管我融合多少外星细胞,塞下去多少海鲜和红酒,我依然变不成那些在谈笑间决定‘天凉了xx企业也改倒闭了’的权贵阶级,我模不清您到底想要什么,也许您应该换另一个人来继续和您聊?”
“您生气了?”船长依然保持着温和和从容的问。
“没有。”嘉莉摇摇头。
“但是您现在的态度可谈不上是高兴。”
“因为您的态度让我感觉很困惑,或许像您这样的人都喜欢这么说话?我也见过一些可以称得上权贵的人,不过那些人的态度和您的可不一样。”
“我大概能猜到您见过的哪些‘权贵’,”船长摊开手,态度从容的笑了笑,“但是您把我和他们相比并不公平,我和他们并不一样,我没有什么有求于您的地方。”
“看,咱们总算说到点子上了,”嘉莉同样坦率而从容的摊开手,“我对您的态度产生困惑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您对我如同猫儿捉鼠一般的居高临下,但是,您看,我同样没有什么地方有求于您!”
要不怎么说,贵族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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