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意外,嘉莉他们的行程比预料的增加了一倍。
等到嘉莉终于可以手脚不打晃的自己上到甲板上晒太阳,他们这条船已经开到了墨西哥湾。
“美国海岸线我们已经探查过了,确实没法安全停靠,所以我就托船长改道墨西哥,咱们从那里登陆,然后走旱路进m国。”李磊对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嘉莉如是说,和一身背心短裤的嘉莉比起来,一身灰绿色军用正装的李磊严肃整齐得就像随时要去五角大楼开作战会议。
“哦啊。”嘉莉自从被强迫激发变异又被强迫打断之后,体力一直回复缓慢,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话都说得极少,就算面对李磊如此严肃的严整以对,她也只是眯着眼懒洋洋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没有异议?”李磊目光凝重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从可以自主行动开始,这个女人就像个渴求光合作用的植物一样整天让自己暴晒在太阳下面,但就算一晒一整天,太平洋上强烈的日照没有给她苍白的皮肤增添上一点健康的血色。
那场事故完全是出人意料的,他作为现场的唯一带队者却对事情一点掌控力都没有,没有人能想到他们居然会意外截获从m国盗出的陈列品残片,他作为军内高层,对祸世之前的那次多国联合的‘魔盒’行动是有所耳闻的,当时外派出去的科研组也带回了部分陈列品残片,但据说只有手指盖大小,所以当他意识到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时,第一反应是只要拿到这个东西,就算他们现在回国,也能算完美完成任务了。
在事故之后,船长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直接把木盒给了他,而之后林川找他讨要那个木盒时,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交出了木盒,现在想想,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给眼前的这个女人让路。
嘉莉靠在躺椅上过了好半天才清出嗓子,声音绵软地说了句:
“就算你不去,我们也要去,大家的目的地是一样的,那就,结伴而行呗——”
嘉莉一张嘴,那带着奇异沙哑感觉的声音就让李磊的目光就禁不住泛直,原本就不愿意开口说话的嘉莉一看李磊的表情不对,就立刻闭上了嘴,拿凉被往自己脑袋上一盖,假装自己和这个世界是隔离的。
李磊在嘉莉闭上嘴两三秒之后才从那种目光泛直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之后就苦笑着站起身,回去找随行的研究人员,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情况是在嘉莉恢复得差不多,开始出来见人之后忽然发现的,自从出事后,一直客居在船上的老约克就不止一次通过船长,向他表示过想要亲自拜访一下嘉莉,慰问她的伤情并且向她诚恳道歉的请求。
但是在嘉莉养伤阶段,别说是外人,就连他们这些一起来的人都被隔绝在外,连最基本的探视都不被允许,更不要说给他带去请求了。
而不管是婉拒,还是诚心诚意的表示他们已经代表嘉莉这边接受了道歉,都无法减弱哪怕是一点老约克想要见嘉莉的愿望,一直到嘉莉自己终于可以走出屋子,那个在李磊的私下调查里,可以算得上东太平洋上一方霸主的男人立刻诚惶诚恐地赶过来,要求觐见。
“我为我手下的错误暴行向您道歉,看到您柔软的脸颊上展露出玫瑰花也无法染红的苍白真让我心痛欲裂——”一身老式西装的矮胖男人在看到嘉莉的那一刻非常戏剧性地紧赶了两步,向是想要扑倒自己垂危的恋人床前那样单膝跪倒在嘉莉的躺椅前。
不许要翻译,自己就听得懂七国外语,并且精通其中的英,法,俄,日四种语言的李磊站在一旁,眼角在听到老约克的话时几乎忍不住抽动起来。
“我万能的天主,伤害了像您这样珍贵的人儿简直就是无法赦免的罪恶,您绝对无法相信我是多么的愧疚,和悲痛,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只有您的原谅,才能像天父的手一样抚平我内心的累累伤痕,带给我安息。”
老约克用咏叹调滔滔不绝地叙说着他的心痛和焦虑,说到感人之处还掏出手帕抽咽了起来,其中的夸张和不切实际让原本想作个翻译人员给他和嘉莉沟通的李磊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放弃了原本的想法。
“就算我把全世界的黄金都摆到您的面前,也无法代表我对您的愧疚有多么的深刻,如果可能我真想掏出一柄利刃,划开您敌人的胸膛,为您受到的痛苦鸣冤雪恨!但是天主不给我这个机会,您的仇人已经下地狱去了,话说回来,那也个被魔鬼蒙蔽了双眼的可怜人!这个四肢发达,头脑却简单得连黑猩猩也比不上的小伙子在那几天被虫子的追逐中已经吓疯了,他居然会把您看成是那些异邪生物——”
老约克说到这里时忍不住翻着眼睛念了句‘上帝’,又夸张地擤了擤鼻子,借以掩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敬畏和恐惧:
“当然,那个可怜的小伙子已经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您的亲卫把他像扯纸人一样把他扯成了两半,我们按照海上的规矩给他找了个好去处,现在他已经回归海神的怀抱,没准正搂着一条美人鱼的小腰自己美呐!”
原本一直以为老约克不过是古怪的做戏癖好发作的李磊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敬畏和恐惧,之前的漫不经心也因此而一扫而空,他探究地上下打量着这个其貌不扬,气质和船长比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俗的老男人。
对方的外在总会让人忍不住轻视,并且忘记他的实际实力有多么的可怕,或许只有他的手下,还有那些吃了他的暗亏,永眠在大洋底下的人才会真正明白他的可怕——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忘记当时事故发生之后,许安阳在一个眨眼间就把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徒手撕成了两半,那个惨死男人的同伴惊怒的举起了武器,但就在火拼将要发生的那一刻,这个矮胖的老男人猛地冲上前,狂怒地挥舞着短粗的胳膊,像是教训儿子一样冲着那群煞气十足到马上就要擦枪走火的大小伙子面前,冲着他们用土语怒吼了几声,就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犹犹豫豫地放下了枪口。
“哦啊。”
嘉莉干巴巴地只是回应性的出了一声,李磊从沉思中清醒,正考虑着他是不是也该简略地给她翻译几句,就看到老约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籁一样的激动起来,半真半假地拉起嘉莉的手,含情脉脉地说:
“您真是一位宽宏的人,您的美丽和高贵总让人忍不住奢望可以蛰伏于您的脚下,如果您愿意,我愿做您脚下的一只小羊,时时依偎在您身旁——”
还小羊,沙皮还差不多==
李磊看着头发花白,身材矮胖,一张脸虽然称不上凶神恶煞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慈眉善目的老男人,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替他翻译那些话才是蠢毙了,他决定他只需要等这个一点自我认知都没有的老男人撒完欢,最后跟嘉莉说一句‘他向你道歉’,就够了。
但就在所有人,包括老约克自己都认为他不过是在一个人唱独角戏时,一直靠坐在躺椅上,表情安静而祥和的女人忽然静静地笑了笑,保持着那个被人拉住手的姿势,低声说:
“如果你真的愿意臣服,那么我接受。”
没有人能够说清那个声音到底应该算是低柔的,还是应该算是嘶哑的,反正它就是那么突然的响起,又结束,李磊分辨不出它到底是中文,英文,还是法文,俄文,因为它更多的像是一段有高低,有节凑,有顿挫,同时兼有金属和玉两种质地的摩擦声。
李磊甚至不能说自己是听懂了那个声音,但是,它的施与者和受与者却显然是明白这句话的。
于是李磊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之前虽然表现得赤诚可信,但很明显有更多表演性质的老男人呆呆地发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楞,然后一张满是横肉的老脸慢慢涨得通红——
“赞美天主!啊哈哈哈哈!赞美天主!赞美女王!女王万岁!”
老约克乐疯了一样发出一阵嚎叫,然后就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欣喜若狂地奔向船栏,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长满胸毛的肥厚胸口,嗷嗷叫着拍打了几下,然后一下跃过护栏,跳进了海里。
——
——
所有站在甲板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楞住了,最后还是嘉莉的小伙伴们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蹿到了栏杆前,冲着海里大叫了一声:
“小白!棉花糖!”
一直跟在海船后的白化海豚欢快的叫了一声,拍打着尾臀游到那个落在海里还一边扑腾一边狂笑着的男人身旁,保护着他至少不会被淹死。
==……
莫名其妙就变成祸根的嘉莉看了看四周还没反应过来的人,默默地闭上嘴,假装这一切根本没发生。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次恢复之后就突然能听懂鸟语了,刚开始能听懂船员们的简单对话时她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直到刚才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够半字不露的听明白老约克那一长串带着浓重卷舌音的外国话时,她才有一种‘哇,好神奇’的感觉。
就是因为觉得很神奇,所以她才多嘴地回了一句话。
呵呵。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国语言,一切都是凭借本能,不过她能确定她说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语,至于其他国家的语言?她这辈子做人类时学了将近二十年的英语,四级考了四次都没过及格线,她早就确定自己没有学习外语的天赋,哪还有可能去学其他国的语言?
老约克在海水里泡了将近一刻钟,才逐渐清醒,在被船员抛下缆绳救上甲板之后,这个嗜好满嘴跑火车的老男人狼狈不堪地拖着湿漉漉的身体走到嘉莉面前,脸上的敬畏之情更甚。
“小姐,老约克从不口出妄言。”老约克一手抚胸,冲着嘉莉很深地鞠了一躬,嘉莉又恢复沉默地看了对方两眼,之后点了点头,嘴里‘啊哦’了一声。
“那么老约克随时听候您的召唤。”老男人最后深深地看了嘉莉一眼,拖着灌满了海水的两条裤腿,一步一个湿脚印地走开。
“啊哦。”嘉莉睁着黑黢黢的眼看着一旁的表情复杂纠结的李磊,最后耸了耸肩,继续躺回去晒太阳——
太复杂的事不归她思考,没听说过么?女人想多了,很容易得抑郁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二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嘉莉忽然从家里翻出一张许安阳不知什么时候照的照片,她瞪了那张照片半天,终于忍不住跑去找到了许安阳,把照片几乎贴到男人脸上的质问:
“你什么时候和这么丑的et亲过嘴?它这么丑你居然也亲得下去?”
许安阳盯了那张照片半晌,黝黑的脸慢慢浸透了红色。
“这照片到底什么时候照的?这个丑et到底是谁?”嘉莉逼问了好久,许安阳终于忍不住红着脸开口:
“是你是你是你行了吧!”
不可能,嘉莉不信地睁大眼,她怎么可能有这么丑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