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湿的天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瘆人,一身着朴素淡雅天青色襦裙的女子跟在牢头身后,仅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引领着通往无限的黑暗深处,可女子脸上却无一丝恐惧,反而有一丝安定,一丝释然。
走到天牢最深处,此处是专用于关押朝廷大臣和皇亲国戚的,与普通牢房相聚较远,隐秘,安静。
牢头打开左边大牢的大门,向女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而女子看见牢头走远了才走进牢房中。
“澈,你还好吗?”女子眼睛微红,脸上流露出一股不舍。
“我很好。”牢中有一男子,便是昨夜被打入天牢的兵部尚书上官澈。
“那我就放心了,你,何苦呢,为何要认罪呢?”上官澈脸色依旧,令女子放心不少。
“那你呢,雅宁你可有放下?”上官澈注视着名为雅宁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期望。
“那么多年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清白被毁的,都是我的错,一切后果应由我承担,即使你我要共赴黄泉路,我也要让你是清清白白的走。”女子说着说着眼中不禁有一颗颗的泪珠落下。
多久没哭过了,哭是件多遥远的事情啊,还记得那漫天的火光之后便不曾再哭过了。
“雅宁,你别做傻事,一切我会承担的,我会尽力保你和玉儿的安全的,”上官澈拥住女子,任她在怀中哭泣。
女子不曾回答,只是不停的在上官澈怀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和玉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的责任,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上官澈在女子耳边低语,不停的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
“对不起,因为我,你才无法和燕若兰在一起,如果没有我,如今你早已是神仙眷侣,儿孙满膝了。”女子推开男子,面对男子含泪的脸上带着忆往昔的笑意。
“雅宁,不是你的错,这是天命,我和兰儿注定不能在一起。”上官澈解释道,可眼中却又一股惋惜遗憾之色流露。
“不,你们是天生一对,你们之间的爱恨有谁能比我明白呢,我不会让你带着兰儿的恨走的。”女子用手放在上官澈唇上,拦住了他的欲出之言。
上官澈拿开雅宁的手打算开口说出未说之言,此时刚刚领雅宁进来的牢头匆匆走过来,上官澈只好不语。
“上官夫人,夜已深了,不久便会有人来巡视了,该离开了。”牢头脸上带有焦急之色。
该女子便是上官澈的夫人,不顾上官澈的担忧和欲语之言,说道“我走了。”便示意牢头带路,跟在后面离开了那未来再也不会踏入的天牢。
同一月色下的夜晚,却有着不同的人下定了不同的决心,结果如何,无人知晓,无人安眠的夜色仿佛在述说着那些此去经年,又似乎在告诉人们结局。
次日,早朝端帝露面,退朝后诏见了上官澈案那夜在场人士,会审于乾月宫,外层有禁卫军守卫以防会审内容走漏。
乾月宫
端帝身着祥云飞龙金丝龙袍端坐在正中的金色龙形矮座上,皇后一身金色凤凰红袍坐在端帝左边,云丞相在皇帝下方,太子月无痕在皇后下方,忘忧等人随后排列而坐,燕若兰和云夫人,上官夫人则在后方。
“带上官澈。”上官澈脸带风轻云淡的神色走进大殿,后面跟着两个守卫的侍卫。
上官澈走上前向端帝下跪,直视端帝,却不曾有下一步动作。
“上官澈你可认罪?”端帝似乎没有看到上官澈的动作,直接问道。
“臣认罪。”上官澈依旧跪着,眼中流露出坚毅之色。
“哦,你有何罪?”端帝装不知的问道。
“臣罪有三,一是勾结他国,陷害忠良;臣伪造信件,使得众人误以为蓝丞相里通外国,意图不轨,虽最终琉璃国国主澄清只是普通的友谊的信件来往,仍是害蓝丞相夫妇枉死。二是不顾大局,诬陷良善:臣明明看到当年林子文竭力抵抗海盗,却在海盗大败后派军以同谋的名义关押了林子文,使得林子文夫妇含冤而死。三是隐瞒不报,偷生多年:臣身为朝廷大臣知法犯法,犯而不校,多年来苟且偷生,不曾主动承担责任,理应万死难辞其咎。”上官澈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轻松,不带一丝恐惧和紧张。
“蓝忘忧,是这些罪状吗?”端帝脸上有着令人无法猜测的高深莫测。
“是的,草民这里有上官大人对琉璃国主的感谢信,以及当年写给海盗的信,请皇上为死去之人做主。”忘忧恭敬的向端帝在墨黑的大理石上磕了个头。
钦铭接过忘忧手中的书信递给端帝,端帝查看后说道“确是人证物证俱全,上官澈也认罪了,众卿有何看法?”
在座的想法各不同,有人愤懑,有人不解,有人忧伤,也似乎有人早已知道了些什么。
“臣子有些不解,想问上官大人,既然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上官大人为何还保留这些书信,难道不曾害怕有今日吗?”云璞初略有不解的看向上官澈,忘忧眼中也流露出星光点点。
“哈哈,我是在等今日已等了很久,当年我是年少轻狂,见不得他二人比我好,便下了毒手,可是多年过去我有的只有愧疚和不安,我只想早日赎罪,还他二人一个清白,所以故意留下了证据。”上官澈转向端帝,眼含哀伤的求道“皇上,罪臣此生只犯过此三罪,早已知罪不可恕,可请皇上看在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罪不及妻儿,请皇上开恩。”上官澈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额头上渐有了血丝痕迹。
在场之人莫不悲戚,齐齐起身为上官澈求情“请皇上罪不及上官妻儿。”
端帝抚手示意安静,顿时大家都在等待着端帝的判决,然而却无人发现殿中有四目相接,述说着无奈,释然,还有一丝解月兑,燕若兰的紧张心情也因此而放松下来。
“朕···”端帝一开口便被突然跪在上官澈旁边的上官夫人打断了。
“皇上是一代明君,凡事因查明真相再下决定。”上官夫人眼带坚决之色直直的望着端帝,不顾旁边焦急的眼神。
“上官氏此话何意?”突如其来的意外又令人不解。
“因为这些事全都是妾身做的,有罪的不是上官澈,而是上官雅宁。”
一语激起千层浪。
上官雅宁,上官!那和上官澈有何关系,这些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令原本稳操在卷的端帝也不禁大惊。
“上官雅宁和上官澈都是三十多年前江南上官家的后人,上官雅宁是大上官澈两岁的同胞姐姐,这些事则是我为了报复当年燕家纵火害我上官家家破人亡之仇。”看出众人不解的上官夫人立刻给出了大家想要的答案。
此次大家总算明白了所有的谜题了。至于当年的一切也早已无人知晓了,一切都随风而逝了。
“所有的事是我假借上官澈之名做的,澈儿是极不同意的,在他知道后也立即做了补救,否则哪会有琉璃国主的解释信啊,因此希望皇上不要怪罪澈儿了,他只是不想令我在生活在仇恨之中了。”此时的上官雅宁也不过是一个爱护弟弟的姐姐罢了。
“那我的父亲是?”上官玉不堪打击有些苍白的问道。
“我带着澈儿嫁给了你父亲,在澈儿上京赶考后你父亲就去世了,我便带着身孕来到了月城找澈儿,那时我发现澈儿和仇人之女燕若兰在一起,为了仇恨,我告诉了他有关上官家的仇恨,并且求他娶我,以便我在月城更好的生活,玉儿,无论你的父亲是谁都不重要了,你现在是上官家的孩子就行了。”上官雅宁说道往事也不禁越发伤心,原以为是新开始,不想却是报仇的开始。
殿内一片寂静,不知是为了往事而悲伤,还是为那一段不可得的儿女情长惋惜。
一个小太监从殿外跑进在钦铭耳旁切切私语,打破了这一室令人窒息的寂静。
钦铭走到端帝耳畔小声说着什么,端帝沉思会,开口说道“上官澈,上官雅宁,燕若兰随朕来。”钦铭受手做出请示意,端帝首先走向后殿,上官雅宁在上官澈的扶持下一同站起,缓步跟随着端帝而去,上官澈脚步一滞,慢了一步,似乎在等待什么,直到一抹天青色走到身旁才与其一起并肩齐步而行。
殿中余人无诏亦只好在殿中继续等待。
一个时辰后,端帝等人从后殿回到前殿,上官雅宁脸色极为惨白,倚靠着上官澈再次跪在了大殿之上,燕若兰却看不出端倪的做回了云夫人身旁。
“你们有什么好说的。”端帝似乎有些苍老的说道。
“既然一切都明了,这都是雅宁一人的错,皇上,念在上官家的功劳上,请放过澈儿和玉儿吧。”端帝闭眼,颔首答应。
一切都像一场梦一般,直到一声“娘···”
上官澈身上一名女子胸口插着一把鲜红的匕首,女子嘴上带着一丝解月兑的笑容,身上流淌着曼陀罗般的鲜血,仿佛看到女子身旁开满了红心草,泪珠般的花儿在绽放。
雅宁,终如她名字般走向宁静,还给世间一片宁静,从此所有恩恩怨怨都烟消云散。
在人们记忆中的便是那一抹坚毅的背影在阳光下抱着怀中安然入睡的女子获得重生。
此去经年,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