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呆坐了多久,直到短信的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见他许久没回,伊好有些着急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生气,怎么能不生气呢?顾延廷不由得苦笑,终于从刚才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言*情**』本来五一是不准备回来的,要不是因为某人说想见面。结果除了回来的第一天,他俩就没单独呆过。
第一天上午伊好跟容女乃女乃去了菜市场,下午约好见面的,顾延廷半途被出去打网球的单家兄弟拉走。第二天伊好一整天都在做作业,说好第三怎么都要俩个人约个会的,谁知莫老爷子提前回家,带着俩孙女去了一个老朋友的聚会,这一去竟然就是三天!
就这样,说好的见面硬生生被这些人打乱了。不生气吗?不可能!顾少爷是个小气的人吗?当然是!
其实,顾延廷知道不怪伊好,他气的是那些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刚刚手机被顾妈妈扔出去了,他没有及时捡回来,所以就把回短信的事给忘了。莫伊好也算耐得住性子,整整距离上个短信一个半小时没见回复才的第二条。
本来没什么的,但今晚的顾延廷尤其的小气,比平时还爱跟她计较。也许是神经绷的太紧,他生出了一个让他自己觉得害怕的想法:伊好喜欢他不像他喜欢她那么多。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许多模棱两可的事情就突然有了方向,成了它的佐证。为什么都是他想要接近她,为什么都是他想要公开他们的关系,为什么只有他把”我想你“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想他顾少爷一直被那么多女生捧在心上呵护着,多是接受别人的殷勤,何时这样迫不及待辛辛苦苦地追在一个女生后面。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个接到天上馅饼的女生很多时候居然还是冷淡平静的!虽然知道她恬静的性格,可人总有激情的吧?莫不是她的激情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窝囊。顾延廷被自己逼进了死角,为了父母的事,为着最近隐藏的疲累,他瘫软地躺在床上,晕晕沉沉,睡不着却又不愿意回复她的短信。
过了好一会儿,思想混乱的顾延廷都快睡着了,电话的铃声才终于响起。虽然被吵醒,他却突然有一种释然,虽然比他想要的晚了些,但她终究是打来了。
“怎么还不睡?”一声喂都没有,只听得见对方轻缓的呼吸声,硬着的心肠自然软了下来,顾延廷一边鄙视自己一边平淡地问。
“快了,你睡了吗?”本想说在等你的短信的,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小样,看你能忍多久。
“你明天就走了,我明天要上课。”
“嗯,不用去送了。”
伊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冷淡,俩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听着彼此的呼吸,却谁都不愿意结束。顾延廷轻轻喂了一声,她答应之后,他才说到:“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考试前,你还回来吗?”明明是想说我想你回来的。
“尽量吧,看学校忙不忙。”有什么可忙的呢?你既然不说,为何又是我开口?顾延廷的少爷脾气今晚是玩到底了。
这样清淡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顾延廷不耐烦地关了机,一把扔到桌子上,蒙头盖上被子,不爽了,睡觉!
6点的闹钟响起,伊好赶紧起床,走到隔壁敲了尽欢的门,听到她的哼哼声后才转身去的洗漱间。很多上了大学的人偶尔回想当初的高中生涯,都忍不住赞叹,当初自己怎么就熬过那苦逼的日子了。上了大学的伊好也这样感叹过,那时的她真是有精力啊。一捧凉水扑在脸上,一天的生活就算从清醒中开始了。
昨晚的告别太简单,她总觉得有些话没说,可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起他这一走最起码得一个月见不了面,心情就低落到黑不见底的十八层里去了。直到背着书包进了教室,她才回过神来,交作业的声音,拿课本的声音,早读的声音。
这些勤奋的声音往常都是伊好的兴奋剂,催促她更加努力。可是此刻,却变成了一种催化剂,使她的难过无限地膨胀,快要从她的嘴里喷出来了。她轻轻拍了拍,安抚自己,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再掏出早读课的英语书。
伊好的座位在最里面的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她盯了窗外的太阳半天,回过头来事英语老师已经缓缓走了进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一句警告让伊好一个激灵,她迅速将作业递给同桌的李慕,只说了帮我请假,拿起小背包和手机就往外冲去。
这一切生的太突然,英语老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学生不是去上厕所,而是走了,在他眼皮子地下就这么跑了!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高三的学生顶不住压力做出一些傻事,想到这里,英语老师再也不能淡定了,赶紧走到李慕旁边,问了句莫伊好怎么了。李慕知道她肯定有急事,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转达了伊好的原话。
到越城的车好像是十点半的,伊好从学校赶到汽车站才九点。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就是害怕他已经走了。到咨询处,确定了十点半那班车还没走,她才安心地坐在检票口。
节后的第一天,还是有很多迟归的人,每个人都带着行李,每个人都有人送。身上的小背包变得很轻很飘渺,带着晃神的伊好快飞起来了。怎么就到了这里?怎么就来了呢?可是再细想想,如果不来,如果现在才决定来,估计是赶不上了……这些情况光想想,都觉得可怕。
送顾延廷的车在入口处就停了下来,顾爸顾妈都没来,司机将他的箱子提下来,顾延廷推着箱子独自进了车站的大门。
她坐在去越城的检票口的第三个座位上,早上刚扎起的马尾竟然有些散乱,碎搭在额角,几根长点的丝随着顶上的中央空调有节奏地来回飘扬。
一中的校服跟其他中学一样,穿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宽大的,穿在她身上尤其的松,把他裹进去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小背包搭在腿上,双手规矩地交叠着摆在上面,微微低垂的头,从他进门,她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盯着她脚上的白色帆布鞋。”莫伊好!“此刻,在喧闹的大厅里,他只想叫她的名字。
姑娘终于抬起头来,平静的眼里终于闪烁着喜悦。双手虽然仍交叠着摆在身前,但人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莫伊好,你又逃课了!”
这几天,他第一次这样轻松的笑。看着他笑,她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