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晖下楼时看到沙发上多出的一坨还惊了下,细看了眼,发现以一种狼狈的姿势横在沙发上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的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这下更惊了。
儿子爱形象的个性他这个做爸爸的还能不知道,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打击或是难事,就是在家里也绝对不会是这幅模样。
“孟孟,醒醒。”
孟晖轻声喊了声,见儿子蓦地睁开眼睛,似是被惊到了,看了是他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他是防着谁,看见自己时表情可谓复杂。
孟晖张了张嘴,没问他遇到了什么事,而是柔声道:“回楼上睡,这么久不回家连自己的房间都找不到了?”
孟池朗露出一个笑,“不了,爸,我想吃你做的春卷。”
剁馅,调面粉,油炸,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序,就算是他爸爸拿手的菜也很少做,这一大早的,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意外的,他这么任性的要求他爸爸也只是点头,模了模他的头,说了声:“爸爸先给你做点吃的,洗个脸再下来。”
这么和风细雨的爸爸可真少见。
孟池朗心里苦笑了声,看来自己此时的模样恐怕吓人得很。
昨天也不知怎么睡着的,孟池朗都要对自己投以五体的佩服。早上惊醒过来,才五点多,他动静不小,好在那个折磨了他一晚的醉鬼还睡得很沉,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出了门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打了车,被司机一句‘去哪儿’问住了,才月兑口说出了家里的地址。
孟晖熬了粥出来,见儿子靠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换过,表情一派颓然,他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有什么话要和爸爸说吗?”
孟池朗苦笑了下,要说什么?难道说自己昨晚被一个同性强吻了不说,最后自己还和他同流合污,爽到不行?而且那个人该死的还是赵凌宇那混蛋!
“爸,我没事。”勉强打起精神,孟池朗站起来,迎着爸爸的紧皱的眉头,他笑着道:“真不是什么大事,爸,我自己能处理。我就是想你们了。”
“孟孟……”
“我饿了,爸,你先给我点吃点才是大事。”孟池朗打断了他,几个快步上了楼。
他不怕被追问,只是他真的不想说。
冷水狠狠地泼在脸上,看着镜子里水滴不断滑落的脸,这么狼狈而迷茫的神色,孟池朗几乎不能肯定这是自己。
“王八蛋!”
他骂了声又歇了,烦躁地爬了爬额前的头发,抽过毛巾开始擦拭起来。
等春卷终于上桌,他妈妈也醒过来,见儿子在也很惊讶。
孟池朗满嘴的食物,含糊地道:“早上起来特别想吃老爸做的春卷,妈,你要不要。”
池静姝看了丈夫一眼,见他笑着摇头,也就放了心,坐下来接过丈夫盛的粥,念叨着:“一大早跑回家来烦爸爸,他昨天回来很晚,你还好意思折腾他……”
听着妈妈的声音,孟池朗的心才算真正地静了下来。
家,是每个人心里防线最坚固的地方,回了家,就像缩回龟壳里,什么纷扰和心烦都被隔离在外,孟池朗也有了短暂的放松。
他爸爸是劳碌命,吃过午饭也不得歇,回公司处理昨天新品上市的后续事宜。
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妈妈见了也不多问,瞧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就坐在一旁陪他。看了一早上,她哪里还能不知道儿子这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她等着儿子主动和她诉说,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她作为母亲也不好插手去管。
电视里正放着动物世界,孟池朗看得心不在焉,心思早不知道跑到哪个人身上。孟妈妈陪了一阵,又接到电话,与对面那位富太太聊着新上市的某知名品牌化妆品,讨论保养问题,她正担心着儿子的事,难免分心,突然听到儿子暴躁地‘靠’了一声,吓得差点摔了电话。
电视机里传出解说员字正腔圆带着些幽默的声音,说的正是某些动物求偶时有趣的作为,阿德利企鹅雄性会给雌性送南极冰川里稀少的小石子做聘,接下来又说了什么孟池朗完全没心思听。
也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心情使然,单是听了这样的话就忍不住想到赵凌宇。求偶什么的,他实在不想做太多的代入思考,但该死的,那个人的种种行为让光是稍稍回想就让他冷静不下来。
送石头?何止!
那个人为他所做的,渗透进他的生活里方方面面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一句话说的太对了,没有目的的献殷勤,都是非礼!
越想越不是滋味,孟池朗不是没有强迫自己将昨晚发生的一切用‘喝醉’这样完美的借口一带而过。但这样的借口太苍白了,他会吻自己,发酒疯这事谁都可能做,那之后的那些呢?
为自己做到那个地步,一个性向正常的男人做不出来,换到赵凌宇身上,他能肯定对方就算是性向与众不同,也不是随便就对人发情的人。
那么,唯一的解释,是对方对他抱着那种想法。
也是……孟池朗想着唇线就绷得紧紧的,男人的身体不是最诚实的吗,那个人对自己**,就知道了。
他真怀疑自己的脑子是出了什么毛病,为什么在此之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对方对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思!
这完全不应该啊!
孟池朗心里狂躁地怒吼着自己。
直到肩膀被拍了下,他吓得回过神来,他妈妈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他赶忙收敛了心思,“妈,什么事?”
孟妈妈叹了一口气,“妈妈约的美容时间到了,你陪我去么?”
孟池朗自然点头。
也不知是不是受赵凌宇的影响,手方握上方向盘,孟池朗就下意识地专心起来,车子方开到桥头,他就看到了停在桥边的某辆眼熟的车子,他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
“没,就是有只讨人厌的苍蝇。”孟池朗低声支吾,转了话题道:“妈,你导航出来了么?”
池静姝也只得作罢。
然而一路上,某人频频看后视镜里的苍蝇车,发现对方竟没有跟上来,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难道是妈妈的车,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也在车里?
这个念头才浮上来,孟池朗赶紧打住了!
那和他什么关系,他有希望那个人跟上来吗?完全没有!绝对没有!
孟池朗坐在沙发上等着,心神不宁,他妈妈正和造型师讨论着细节,时不时转头询问他的意见,他没留心听,又不愿敷衍,只好再问过了,再给出自己的意见。
池静姝看出他这样,放下册子,道:“孟孟,你觉得闷就出去逛逛,这附近也有你们年轻人玩的地方,妈妈这里好了给你电话。”
孟池朗摇头拒绝了。
父母总是以孩子的情绪为忠心,他不高兴了,池静姝的兴致也高不起来,说要回去,孟池朗又不答应,只好这么耗着。
做完脸,再护发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孟池朗把桌上的杂志都看了个遍,实在烦闷,才和他妈妈说了出去透透气。
结果,才踏出门,他就后悔了。
他开来的车子旁正停着那辆他熟悉的车子,那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头顶上这么大的太阳却笨到不进车里躲着,就那么站着,看见了他,长腿一迈,就朝自己走来。
美容院前人流不多,他在旋转门里这么站着,招待厅里已经有几个人看过来,他实在不想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和赵凌宇发生不愉快,转个身就走。
其实,要谈话,车里是个再好不过的空间,可是现在要让孟池朗在那种狭隘的空间里和赵凌宇单独相处,他说服不了自己能有平常心。
身后人的步伐急了,他也不由得快走起来,速度却不及那个人,不过几步就被追上。
手被拉住,孟池朗下意识地挣了挣,这人这一次放手得倒是干脆,他回头看了眼赵凌宇,没看明白他眼里的神情,那么安静地看着他,分明是赵凌宇一贯的表情,此时让他很不痛快。
不知道选哪一句开场,孟池朗只好继续走,身后的人亦步亦趋,从屋檐阴影走进炙热的阳光里,孟池朗才回神。
他又退回了阴影里,回身看向赵凌宇。
秋老虎正张扬的天气,午后三点这样高级建筑林立的地段,外边的街道停了几辆车,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此时他们站在两栋高楼间的夹道,高楼很好地阻隔了外界的视线。
少了一分顾忌,孟池朗总算开口:“赵总很闲吗?跟踪我很有意思?”
就算是气呼呼的,听他说话赵凌宇也终于放松了些。孟池朗不会知道昨晚真正失眠的那个人是他,抱着熟睡的人,心里的那股甜蜜很快又被不安取代。
他不能确定明天醒来,孟池朗会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又会怎样处理昨晚发生的事情。这段时间的相处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但同时让他更不能面对功亏一篑,甚至一个不慎就会变得更僵持的结果。
他会逃避么,或许他在短暂的迷惑中会很快清醒,或许他该做的更彻底些,但这样会不会让他受太大的刺激反而适得其反……
孟池朗又如何能猜到,让他醒来后郁闷的这些人,心里比他还要苦闷。孟池朗醒来时,他不敢动静,看他逃也似的离开,甚至都没发现昨天自己偷偷将他的车钥匙收走,就只身下楼。
看他上了车,赵凌宇才敢跟上他。
在桥头上等了一早上,那些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地也就散开了。孟池朗对自己如何就算他本人没有自觉,赵凌宇比他还清楚自己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上一世,尽管面对的不是这个更真实的他,但他是怎样的性格,赵凌宇很清楚,这时候他恐怕不知在心里骂过自己多少遍了,想着这些,都让他安心。
而现在,主控着他的情绪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里没有他所顾虑的厌恶,埋怨地看着他,那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赵凌宇:你生我气。
孟池朗看他这么说,反而郁闷了。
他能不生气嘛!分明是只需要去享受的一分单纯的友谊,现在呢?要他受着这么大的压力去考虑彼此的关系,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取舍,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他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呢?”孟池朗的思路又被带开了。
赵凌宇:我认错。
赵凌宇:下次,我不喝酒了。
赵凌宇:我会听话,不弄哭你。
他每说一句,孟池朗的眼睛就睁大一分,直到最后,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一定是他看错了!
赵凌宇却像知悉他心里每一个想法,启唇的同时扬手:
我在追求你,正式的。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终于走出暧昧不清跨入jq似火的阶段了,可喜可贺!
另,感谢所有支持谢亦,支持正版的菇凉,么么哒!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