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匆匆二十载,苍山之上断崖旁边,淙淙琴声悠扬,日光折射下的银雪都似乎在琴音里软化几分。
一袭素衣的背影膝上放着琴,宽大的衣袖拖在地上,随着他抚琴的动作,划出一条条轨迹,身后是一片盛开的梅花,香气馥郁。
不远处几间竹屋,屋前一紫衫女子正在作画,三尺宣纸,扬墨挥洒,一笔一划间已具轮廓,正是那梅花前抚琴之人。
清风鼓荡,吹得几络发丝扬起,十指一挑一勾,一曲已终。
“九少,山下又送东西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清脆活泼的女音自梅花树种的小径飘出,紧接着一挑鹅黄声影跃入眼帘,十二三岁的年纪梳着两条辫子垂于胸前,一张女圭女圭脸上布着星星点点的汗珠,在日光下亮晶晶的,目光正看着抚琴之人的方向。
“送回去吧,留着厌烦。”
不辨男女的清朗嗓音带着淡淡的疏离,不是针对女圭女圭脸的女子,却让女圭女圭脸心里一颤,硬着头皮继续道:“不是——不是将军府送来的。”
“哦?”
这倒让她疑惑,除了将军府她想不出谁还会给她送东西。
二十年前无尘将他带回苍山,教她书法,武术,教她修生养性,教她战术谋略,却从不告知他来历过去,而他也不曾告知他她的来历过去,算是彼此仅有的秘密。
二十载她以男子身份存活于世,东篱皇帝打听过她,她那个未曾相见的‘娘’来过苍山求见过她,都被无尘打发了。
她可以快意江湖,做自由自在的白九少,但就是不想见将军府任何一人,尤其是秋毅。
女圭女圭脸见白九一脸沉吟没敢打扰,静静的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墨发轻挽即使静默不语也还是那般的好看。
“东西呢?”
白九赶走不愉快的过去,抱着琴往竹屋方向走去,女圭女圭脸跟在一旁自身后掏出一个包裹递出。
见白九没有接,女圭女圭脸识趣的打开,紫衣女子接过白九的琴,凑上前一看,不解道:“这是什么?”
唯有白九看清楚那些是什么,蓝色包裹内全是一柄柄木剑,有的刻成匕首,长枪,弯刀形状,有的刻成一个个木人形状,不多不少正好八个。
雕刻手法有好有坏,却统一的刻着月字,每个小物件都极为光滑,一看就知常年抚握,每柄刀剑不显眼处刻着时间,匆匆看去白九已经了然。
手指不由自主的捡起一柄匕首摩挲,眼里闪过五年前她独自一人去边关,那时正逢西漠出兵围困东篱军队于含崖谷,领军之人正是秋家第三子,秋月晗,她忍不住出手救他,还记得他那时问她:“你真像我家老九,可你是吗?”
她来不及询问为何觉得她像老九,而后就被一纸诏书惊愣:秋月晗阵前月兑逃,枉顾三军将士死活,苟且偷生,即可问斩,以祭奠英灵。那一刻她心里闪过沉痛,还不如——见死不救。
血染苍天,含笑冤死,恍如就在眼前,白九闭了闭眼睛,再开口嗓音有些喑哑。
“收好吧,可知是谁送来的?”
“不知,就放在山下路口,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
想来是早就放在路口的,白九也不追问,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年她虽然没有回过秋家,但是游走江湖对于大大小小的消息也掌握不少,跟随她的紫衣女子名唤夙柠,女圭女圭脸是她七年前所救,当时见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温暖所以起名阿暖。
阿暖放好东西出来,主仆三人便在雪地上看夙柠作画。
女子亭亭,纤纤素手,一勾一画间轮廓大成,连神韵都描摹的惟妙惟肖,画技确实一流,看的阿暖频频点头,直赞真好看。
“小丫头你懂什么是好画?”
夙柠轻笑,屈指弹了她的脑门一下,阿暖捂着额头撅嘴:“只要是画九少,怎样都好看,柠姐姐不也只画九少么?”
“贫嘴的丫头,找打。”夙柠搁下笔,作势要打阿暖。
白九看着俩人嬉笑,唇角微微扬起,目光游离似乎穿过宣纸追溯到了二十年前的泰山。
那一夜似乎也是在绝壁高崖之上,旋即她摇摇头,执笔挥毫。
原本追逐的俩人见白九作画,立马停下来,走到她身旁。
白纸之上,大片的梅花绽放,临崖盘膝之人墨发飞扬,是指灵动,虽是背对却依旧偷着一股恣意潇洒的风气,果然是好画。
白九也没画什么只是在梅花林下的空地处画下夙柠和阿暖方才追逐的一幕,落笔浅浅,着重突出二人的特点,正好补缺了宣纸空余的一角,很温馨很和谐。
“这样可好?”
“这是我和柠姐姐?”
阿暖不敢置信的指着翩飞的人影,得白九点头后激动的扑上前抱着她道:“我终于也和九少出现在一幅画里了,哈哈。”
“阿暖,不可没大没小。”
夙柠及时出言,冷声喝止。
“无妨,她还是个孩子。”
白九呵呵一笑,表示不介意,原本僵住的阿暖再次展颜,抱着白九蹭了蹭。
夙柠怔忪的看着宣纸,复又看了看白九的侧脸,那里流光射来满是明媚,毫不见一丝阴暗和疏离,九少——夙柠希望你一直都是快乐的。
如果阿暖的活泼可以让九少的心里温暖,她会觉得即使她偶尔的没大没小也不错,这般想着夙柠也不由得弯唇,霎时一个俘获人心的笑容顿生。
“夙柠你该多笑笑,很美。”
“呃——”
笑意静止,一丝紧张爬上心头,笑还是不笑?白九鼓励的朝她眨眨眼,那丝莫名其妙的紧张似乎烟消云散,真正的笑意展露。
夙柠不笑的时候是个冷美人,和前世的白九差不多,五官生的极好,但就是有些严肃,所以阿暖有些畏惧她;但这一刻瞧见夙柠的笑容,阿暖顿时放开白九,木然的走进夙柠,呢喃:“这还是柠姐姐吗?笑起来真是太美了。”
即使知道阿暖是夸张的说法,可是夙柠的心里还是甜蜜蜜的,嘴上只驳斥了一句:“油嘴滑舌。”
这方天地的温馨感染不了闭门紧锁的无尘,自从教会她他轻易不出来,只说闭关,这二十年似乎也不见他老,就是钟爱白袍,一度让白九嘲笑他:装逼。
夙柠和阿暖起初还会每天叫他出来吃饭,后来也就不再管他,因为叫了也没人回应,白白浪费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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