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暖和了,四肢也不僵硬了,四阿哥的心情好了一些,倒是能安静下来听宛宜说话。在她说起五格顽皮的时候,四阿哥还有心情说道:“这些年顽皮归顽皮,他可曾惹出什么祸事?”
那倒还真没有。
“五格小的时候,就是我一手带大的,这孩子性情比较好,即便在外面不高兴了,大多是回了府里来,我还没嫁给爷的时候,总会做一点吃食给他。五格也高高兴兴地,吃完这心情也就好了。”
四阿哥刚伸向瓷盅的手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宛宜。
宛宜轻轻笑道:“今日……爷可得原谅我说些逾越的话了。这阵子爷忙进忙出的,也没有什么时间说上话呢。”这话说得带了三分委屈。
四阿哥哼了一声,把手收回来感觉怪怪的,索性就继续伸手过去。“李氏再怎么也比不过福晋的。”
宛宜含笑。
四阿哥不自然地撇开视线:“爷有用到她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像福晋解释起来,待看到身边的人因为他的一句话眉眼带了笑,心里软了软。
还是有人会因为他的话高兴、也会因为他的行为伤心难过。四阿哥想当年皇额娘说的话似乎是在验证。
“我哪里是计较那些的。”宛宜低头说道:“同爷成亲这些年,府里还是没什么人气,多个孩子也是好事。唯有开枝散叶了,才能……才能安心。”
四阿哥紧紧抿了抿嘴唇。
“爷怎么觉得,福晋在拿爷当孩子来哄。”忍了又忍,四阿哥还是没忍住,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噗嗤……宛宜捂了嘴,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青筋直迸,似乎觉得不该特意过去开了房门,实在应该让福晋在门外呆着进不来。他果然还是太心软了。
宛宜挪了挪往四阿哥身边凑近。
四阿哥往旁边似乎要避开。
两个人像个孩子似的,似乎玩上瘾了,你追我赶。很快两个人就坐在同一张靠椅上面,宛宜舒舒服服地咪了咪眼睛。把脑袋搁在身边人的肩膀上。那肩膀僵硬了一会儿又缓缓放送了下来。
气氛宁静,岁月安好。
似乎听到轻轻的嘟囔声,四阿哥歪了歪脑袋,侧头看着舒服惬意到睡着了的福晋,小脸红彤彤的,离得近了还能听清几个字。
“本来……本来就是小辈啊。”
四阿哥怔了一怔,脸上的表情似愤怒、羞恼,很快想到了什么原因,眼神微微闪烁着,抬起手没好气地拍了睡着的人。
若是力气不要那么像**。或许宛宜真的会醒过来吧。
睡着前,她一直在想着四阿哥的那句话,把他当成孩子。或许没有,或许有。可若是真的追论琪二人的身份,其实宛宜自己也不知道该是被他称为孩子。还是自己看四阿哥为孩子。
满人入关前,婚嫁之事非常混乱,有叔叔娶侄女的,也有爷爷辈娶孙女备的,在那之前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即便后来入关后,很多时候也是如此。
其实四阿哥和宛宜的身份。真的往各自的血缘上追述,还真是亲的不能更亲的关系。两个人有同一个高祖父,用现代观点来看,正好还在五服之内。
觉罗氏的曾祖父是努尔哈赤的长子诸瑛,四阿哥胤禛的曾祖父是努尔哈赤的八子皇太极,说起来两个人是远房的堂姐弟关系。从这里来说。宛宜要叫四阿哥一声舅舅。
可问题来了,若是从乌拉纳喇那一支来算的话,费扬古和大妃阿巴亥是堂姐弟,祖上都是都督杜尔机。阿巴亥是皇太极的继母,阿济格、多尔衮、多铎的生母。从这里来算的话。宛宜的辈分可是被四阿哥高了三辈,跟他的曾祖父皇太极同辈,就是康熙都算是宛宜的小辈了。
刚开始知道这些信息的时候,宛宜整个人就炸毛了,然后觉罗氏非常好心的继续为她科普了更多宛宜与四阿哥不得不说的血缘关系。
比如阿巴亥的阿玛满泰和布占泰是亲兄弟,布占泰的一个女儿嫁给了觉罗氏的祖父杜度,而费扬古和布占泰是同一辈分的人。费扬古等于是娶了兄弟的女婿家的孙女然后生了个女儿嫁给那女婿家隔房的孙子。
当然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真要说起来,只怕把人都说晕了,也很难说出谁的辈分大一些。例如穆尔祜的长女,觉罗氏的姐姐,宛宜的姨母嫁给了伯爵鄂硕,而鄂硕的女儿就是顺治帝的那位董鄂妃。
前世的时候,宛宜曾看到这样一句话,四爷是他丈母娘的远房堂弟同时是他爷爷辈的隔房连襟。
这么一看就足以证明这些错落复杂的结亲是有多奇葩。
宛宜真是咬定四阿哥是小辈身份,把他当孩子哄也是没有错。只是想想,四阿哥的脸就黑了,想把搁在肩膀上的脑袋给弹开。
身后的帘子被悄悄掀开,苏培盛刚探了头进去,就被冷冷地盯上了。
四阿哥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宛宜,抬头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苏培盛。
嗖的一生,苏培盛把脑袋收了回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听着耳畔绵延的呼吸声,心内最后一丝焦躁的情绪也被平息了下来。
在宫里,在德妃那里受到的闷气也不知不觉地没了。四阿哥勾了勾唇角,无声地笑了。是呢,或许他明白了自家福晋的意思。这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事情比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更加混乱且郁闷的呢。
这些他都不觉得如何,那么其他比不上的,又何必去生气呢。
睡着的宛宜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妙的误会,可结果却是非常好。四阿哥的气消了,四爷府才会好过。
苏培盛再一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几个低头的小太监,手里拿着炭盆,悄悄在角落放好。
“爷……”苏培盛不敢出声,动了动嘴唇。
四阿哥朝一旁的书架上看了一眼。
苏培盛立刻去取了下来,是本地方志,他记得爷并不怎么爱看,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面说,恭恭敬敬地双手呈给四阿哥后,老老实实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苏培盛想了想,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书房的门口,一手举着茶壶一手轻轻敲打着膝盖。
屋内屋外,皆是惬意自在。
手里的地方志看了一小半,四阿哥却已经有些想把靠在肩膀上的人推醒了。犹豫了一会儿,就听到对方舒服的呓语声。
想想对方的舒坦,在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四阿哥重重地哼了一声,才猛地站了起来。睡梦中的宛宜往旁边倒了一倒,忽感觉有人扶了一把,又快速地松开手。
好在此时,她已经清醒过来,才没有摔倒。
不过……当宛宜气嘟嘟地看害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宛宜眼珠子轻轻转了转,想到睡前的事情,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四阿哥实在不想继续对着自家福晋的蠢脸,好在她这幅模样除了自己看到的人应该也就乌拉纳喇氏家了。突然,心里就有些不爽。
四阿哥转过身,离开宛宜的视线,迈着沉稳的脚步,撩开厚重的帘子。然后等帘子放下后,脚步略急地往出恭的地方去了。
以为这位爷生气了的宛宜,追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净房里。
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的苏培盛就看见四福晋对着一个方向笑。
宛宜轻轻按了按唇角,走到苏培盛旁边:“去伺候爷吧。爷若是问起我,就说我回正院去了。爷若是忙完了,闲了,可以请了爷过去。”最后一句话故意拔高了声音,不只苏培盛,在那屋子里面的四阿哥也是能听见。
四阿哥嘴角微微翘起,出去的时候,苏培盛已经端了铜盆过。
水是温热的,四阿哥洗了手之后,问起那小太监。
“……福晋仁善,那奴才不过是自己不小心摔到脸了,还得府里出钱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没什么事情,连破相也不会。”
四阿哥听了后,对宛宜更满意了。
贤内助,当如是。
想着外书房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四阿哥端坐在书房里写完了十张大字后,才施施然地带着苏培盛回正院去了。
晚膳的时候,宛宜说道:“那奴才今日第一次在外书房当差,就出了事情。我想着不如就给他换个地方。”
“福晋做主就是了。”四阿哥不在意地说道。他现在是看宛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整个人是神清气爽,最后非常理所当然地留在正院里。
夜间两人大战,*一番后,宛宜沉沉地睡去。
四阿哥伸手划过光滑的肌肤,轻轻按了按宛宜光洁的小月复。
今日本该是李氏侍寝的日子,即便她有孕后不能伺候,四阿哥总是会过来看一看。然而四阿哥没等来,就看到一个脸上包着绷带的小太监。
亲自送人过来的苏培盛说道:“爷体谅李格格有孕了,还要到处走。想着这样实在不妥,就让福晋送了个人来给格格跑腿。”
经过今日这件事情,这个跑腿的人应该不敢再进入外书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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