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话好生奇怪,不是阿侬前来,又会是何人呢?”方侬斜首含笑,眨着一双美目笑问着戚氏。
“是呀,夫人,早先也是你安排侬儿祝寿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还当作往年惯例,以为是翎儿前来呢!”方鼎睿也笑喝道,其他宾客也随之附和了起来。
只有戚氏,脸如冰霜,一切都该在掌握之中的才对,可如今……方侬却出现在了她原本应该出现的位置上,那么就证明了,事情……月兑离掌控了!
事已至此,戚氏也只有佯装不知昨夜之事,依旧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中却在不断的打着鼓,任由着方侬将这一出好戏给演下去。
在旁,戚少崇的脸色也逐渐的沉淀了下来,目光一直随着方侬前行的步伐而移动着,就连方侬边朗诵着那敬寿之词也无心多听,只是隐约也在心中觉察到不对劲之事。
寿堂上依旧人潮高涨,只有方侬含笑更深,一步步朝着寿星前方走去,“南山松柏老,北斗七星高。阿侬在此祝愿戚家外公,福寿永存……”
将那蒙盖在红绸下的一双南方贡上的蟠桃献上,方侬只将眼光灼灼,在宾客的贺寿声中,只身不语。
“往年的敬寿人都是翎儿,今年换做你方家的长女,果真也是人中龙凤,不失于人啊!”戚嵘哈哈赞道,边说边将手往着桌上那红绸揭开去。
方侬但只静静的站在一边,不卑不亢,宴席上人客声动,戚嵘将那红绸揭开的那一刹那,忽听得从宴席外面一声惊叫声起,却是方翎的声音,“……方侬,方侬没死!”
声音无比的尖锐,将所有人的眼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只见方翎一身的仓皇,望着宴席上站着的方侬,如同是看到了恶魔一般的惊慌,“死,死的是两个妈子……”
这一声叫唤,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包括戚氏,“翎儿……”她也忍不住冷喝出声,在这样的寿宴场合上,即便昨夜她们设计要烧死方侬没成功,也不该说这晦气的话出来。
“妈子,妈子在那里……”方翎就如同是被吓破了胆似的,直指着宴席上。
所有人的都在疑惑中,随着方翎所指的方向重回望到刚才戚嵘揭开的那红绸下,哪里来的什么南方贡上的蟠桃,分明是两颗烧黑的头颅。
“啊……”尖叫声,在这一刻打乱了原本热闹的盛宴,早已有人吓得连连后退,就连方鼎睿和戚嵘都忍不住离了宴席,神色不明的望向方侬。
“阿侬,你这是什么意思?”方鼎睿是最先开口的一个,在戚家的宴席上出现这种事故来,他身为方侬的父亲,自然责无旁贷。
“好端端的,这么蟠桃盛宴,变作了死人头颅呢?翎妹妹,母亲,你们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方侬似笑非笑的说着,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在看戏一般,反而饶有意思的询问着这两母女。
方翎夺上前来,“我在换衣裳的时候,你用这两头颅替换下了我的蟠桃,你现在还假装不知情?昨晚那场火没烧死你,你却这么歹毒,用死人头吓我,还拿来给外公祝寿,你安的什么心啊?”
在厢房内换华裳的时候,方翎早被这替换下来的两颗头颅吓得够呛,这一下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有戚嵘撑腰,她胆色自然也壮了几分,一把拉起方侬的手腕,想要质问个明白。
只是在这一刻,整个宴席上,却是鸦雀无声,皆都面面相觑,只有方侬讪讪的挣开方翎的手,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都不知道这敬寿之物居然是死人头,翎妹妹倒先知了,何况敬寿人早定下是我阿侬了,妹妹再善妒,也不该祸害死两个妈子来栽赃我,污了这寿宴啊!”
说罢,方侬摆出一副嫌恶的模样,整个寿堂上登时一片哗然,“若非昨夜瑜弟弟想我,叫我去他那院落里叙上一夜,恐怕被翎妹妹你烧死的,就是为姐了,真真歹毒的人,是翎妹妹啊!”
方翎没想到居然会被这么倒打一耙,一时气得眼眶都红了,戚氏却在这个时候起身,“无论是谁放火,都必须有证据才能说出,现下这两个妈子都死了,却出现在寿堂上,到底是谁所为之,也不该是阿侬你一人说出,便是如此,此事,还有待调查斟酌!”
戚氏明面上说得公允,可是却是字字针对着方侬而去。
“母亲,现下是我在戚府出了事,如若昨夜不是瑜弟弟叫了我去,真不知道今天献上宴席的,会不会就是我阿侬的头颅了!”方侬反驳道,掷地有声。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放的火?”方翎不甘心的上前,方侬口口声声将这盆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虽说妈子的做法是出自自己和母亲的意思,但是妈子毕竟已死,也不是方侬想要信口雌黄,便能够指鹿为马的。
“昨夜火场留下的烛台上,里面可满满的都是松油,这分明有人在蜡烛里懂了手脚,二xiao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派人搜查你的房间?是不是你所为,就看能否搜出个什么来?”婢子香芹忍不住插嘴。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头说话了?”方翎愤怒的斥责道。
“翎妹妹心虚?”方侬却好遐以待的问。
在满堂宾客这么多人面前,方侬的这句话却是将方翎逼到了死角上,查与不查,方侬既然指证了她,那么她的嫌疑无论如何也洗月兑不了。
戚少崇一直沉默着,隐约细想着这件事情的不对劲,方侬这么自信查房,既然如此……戚少崇朝着戚氏使了个眼色,复又指了指自己。
戚氏先是蹙眉,随后却是朝着戚少崇点了点头,戚少崇得到应和,便暗自溜了出去,离开宴席,径自一个人静悄悄的前往方翎的房间而去。
“不用搜了,我把翎姐姐房里的烛台都拿来了!”方瑜的声音忽然欢快的从外面响了起来,先了戚少崇一步,身后,却是方翎的婢女一路追着方瑜前来。
方翎的贴身婢女闯入了宴席中,看到这么多人的眼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一时尴尬,“小……小少爷硬是在二xiao姐的房里搜这搜那,跑得太快,我……我追不上!”
婢女的话,无疑让戚氏的脸色雪上加霜。
而方瑜则是将那些从方翎房中搜罗出来的烛台,在众人的面前狠狠的一砸,却果然在那断裂的烛台中,有大量松油流出。
这下,戚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听说,妈子在帮我收拾房间的时候,这烛台就是翎妹妹派人送过来的,现在无可抵赖了吧!”方侬姗姗道来。
“这不可能……”方翎也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内什么时候多了这些许的证物,而当那些松油流了出来的时候,站在外面院子本想前去方翎房间的戚少崇也止住了脚步。
看这样子,方侬提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让戚少崇无法理解的是,昨夜的方侬,到底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两位长者在上,纵火伤亡一事事情发生在戚府,幸好是方侬命大,逃过一劫。现在翎妹妹无可辩驳,方侬斗胆,在这寿宴上要一个公道!”在众人都缄默不语的那一刻,方侬开口央求道。
戚嵘是整个寿宴上最不快活的人了,两颗头颅这么堂而皇之的被献出来,如此触霉头暂且不说,还牵扯出这样一档子事来。
“贤婿,你怎么看?”戚嵘模着那咋斑白的胡子,淡淡的朝着方鼎睿问道。方鼎睿一时也踌躇了,面对老丈人的质问,明显戚嵘是生气了,而知件事无论怎么处理,都不是好事了。
“爹爹外公要是觉得难办,交由刑部去办,最为公允!”方侬岂会不知道方鼎睿的踌躇所为何来,不由得说道。
这件事情真要牵连的话,牵扯上的人必定不会少,戚氏,戚少崇,方翎,说不定戚嵘也有份参和在内。
交由刑部的话,便会再度惊动圣上,届时,因为两个不起眼的妈子,被方侬将此事闹得这般大的话,于戚家而言,绝对没有好处。
但是现在,方侬却是明知道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却独独一口死咬着方翎不放,如果说……处置了方翎,这件事情能就此平息……
方鼎睿缓缓的,便将这眼光放回到方翎的身上,在犹豫着,到底是保方翎,还是一连将戚家也一并拖下水。
方侬这一招,连消带打,却是给了方鼎睿一个大大的难题了。
戚氏也在琢磨着,所想的也与方鼎睿无二。只是,她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她是一个母亲,绝不可能任由着方翎就此被方侬往绝处逼。
“父亲,外公,单凭这烛台松油,您不能定翎儿的罪啊!”方翎朝着两位长者跪下,一副凄凄戚戚的模样,泪雨俱下。“阿侬姐姐有心陷害栽赃,翎儿百口莫辩啊!”
就在方翎哭诉完毕之后,方侬却也朝着两位长者的面跪了下去,“阿侬自知从来不受家族待见,可是现在连替代翎妹妹来敬寿也都无端受牵连,翎妹妹更是歹毒居心,欲置我于死地,阿侬恳请父亲大人,戚家外公以及在场诸位,替阿侬讨回一个公道!”
两方对峙,同是一家姐妹,却在众多人的面前牵扯出这般恩怨,这不禁让想将这件事压下去的人再次为难。
“阿侬你先起来!”在所有人的注目下,戚嵘却先开口了。
戚嵘的开口,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也让这个局面一时清朗了起来,怕是为了戚家声誉,戚嵘打算弃车保卒了吗?
方翎惊愕抬首,不可置信着,喃喃道:“外……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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