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翁爱穿越以前,看那些电视上喜闻乐见的宅斗剧里都会有这么一个场景,儿媳怀孕了,婆婆在欢天喜地之余,还来面带笑容来关心儿子的生理需要,‘好孩子,要听话’媳妇悲催的强作欢笑,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塞给老公睡。
王翁爱以前不觉得,等自己肚子也有孩子之后,警觉性愣是比以前高了不少!王氏在她怀孕之后,半点没有给儿子塞人的打算,建康里正妻们彪悍成风,都不喜丈夫有小妾,敢纳小妾,还有被老婆一纸休书给休了的。
王氏才不会管儿子的房内事,她又不是那种寒门的阿家,一双眼睛全盯着怎么开枝散叶上了,多几个庶孙在建康里不是什么长脸面的事情。别家结亲,也要看男方家里家风如何,要是庶子和寒门里的那样十几个,基本上儿孙们就不用在世家里娶妇了。那么多的庶子庶女谁不嘀咕这家的门风?但凡有点良心的父母都不会把女儿往这家里嫁。
于是王翁爱提高警觉,就差没和兔子一样竖起耳朵了,等到渐渐月份大了,肚子大起来,也没等到婆母要往自己房里塞人的事情。
她心放下一半了。
“现在建康里都在议论朝廷会不会让荆州刺史伐蜀的事情。”王翁爱肚月复已经鼓了起来,五个月的身孕在春衫中越发明显。
谢安坐在她身边,身上是家产的打扮,甚至里头的中衣都不穿,外面的袍子套在身上空空落落的,一抬手,衣袖滑落一段光洁的手臂露出来。
他捻起一颗青梅,亲手送到王翁爱面前,王翁爱也不讲究什么,直接一口接了。
谢安早已经习惯了,他笑笑,然后继续在装着青梅的陶罐中寻找看起来个大的,“现在朝堂上都不看好荆州刺史。”他一边寻找一边说道,“毕竟以一州之力征伐之事,前所未有。”
“那阿大觉得,这位桓使君能不能成行?”王翁爱转头在侍女手中的孟中吐出果核问道。她手里的帕子捂住嘴,擦拭干净后开口说道。
“岷岷你觉得呢?”谢安笑问,他将挑选出来的梅子用箸夹到另外一只陶盏里。
“我觉得说不定会。”王翁爱说道。
“哦?”谢安浅笑抬首,“自古以来,以一州之力灭一国者,古今未有。而且蜀道险难,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大军西进,也怕伪赵会趁机南下。”
他声音如同幽深泉水里滴落的回音一般好听。
王翁爱点点头,这话的确是说的非常有道理,尤其是石虎还曾经将庾亮给打的落花流水。
“石赵的确是值得警惕,不过相比较石虎而言,不觉得蜀国更加弱一些么?而且蜀国我听说最近乱象丛生,国内变乱连连。蜀国的确是有天险可守,可是蜀人自持依靠天险便后顾无忧的话,若以奇兵突袭,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至于石虎……我听说此人多疑,大军出发,他恐怕也不会冒冒然然就会前来进犯,至少也会做个试探。”
这样的人倒是有些像司马懿,多疑。她记得空城计呢。
谢安望着她,凝望她一会,脸上露出笑容来。
“原来岷岷有如此的见解。”谢安笑道。
王翁爱一听就要炸毛,她那话其实也是说着好玩,反正和自己老公说话,自在的很也没多少顾虑,又不是吵架,说就说了。但是他这么一讲,她浑身不自在了。
这个可是以少胜多,打出草木皆兵这样一个成语出来的主将!虽然她看着他也没多大的武力值,但人不可貌相么。
“我说着好玩的,不准笑我!”王翁爱扬起头对他说道,脸上也是气鼓鼓的。
“哎?”明明刚才还是言笑晏晏的,怎么瞬间就变脸了?谢安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还是将一个大个的青梅挑出来。他最近问了良医,良医说妇人重身的时候脾性会大变。他也没将妻子方才的话当回事。
“我哪里是笑岷岷。”谢安抬头有些哭笑不得,“刚刚那话,岷岷说的的确很好不是么?石虎那人生性多疑,就算听到大军西进,也不会直接派兵前来。”
说着,他将那盘挑选好的青梅递给他,剩下来的青梅他也不打算浪费,让侍女拿来蜂蜜自己沾着吃几颗。
“其实啊,这也就是赌。”王翁爱说完,手指拈起一颗梅子放入口中。
家里常常有食不言寝不语,可惜门一关都想在自己房中过的舒畅些,那些小节基本也就被忽视过去,不然谢安也不会连中衣都不穿,套了一件袍子了事。要是父母有事找他,再去换套就是。
“听说那位府君曾经便是一个赌徒。”谢安笑道。他见着王翁爱咳嗽了几声,连忙伸手给她拍拍背,好顺气些。
王翁爱刚刚不小心被呛着了,咳嗽一下,喝了口温水之后,觉得好多了。
“没事吧?要不要让良医过来看一下?”他隔着一台凭几,小心翼翼的抱住她的肩膀,问道。
“只是呛到了而已。”王翁爱说话里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嘶哑,对于谢安的话,她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这良医老是这么叫,回头王氏就要问她是不是真的身体不好了,到时候少不得要有些麻烦。
“真的无事?”谢安仔仔细细的打量她。
王翁爱懒得去理他了,“最近大兄来书信了没有?”
谢奕去做了桓温的司马,如今桓温想要动用荆州的力量去攻打蜀地的成汉,谢奕身为司马说不定也要跟着大军前往。谢奕她在家中见过几次,倒是非常有一股放荡不羁的名士风度,喝酒起来能不要命,为此大嫂阮容可没少发愁。
名士风度在江左自然是非常受到推崇的,可是在外面谁认啊。她那个要风度有风度要美貌有美貌的堂伯还被胡人给压死了呢。
“来了,信中说是一切都好。关于府君想要出兵的事,大兄没提。”谢安说道,其实谢奕在荆州如何,前来送家书的家仆也知道,能问出来。
谢安年幼的时候,就曾经见过兄长灌老翁酒的,这爱喝酒的习惯一直就没变过,到了荆州继续喝,还偏偏喜欢追着桓温跑,要桓温陪着喝酒。有一次直接追进内室了,桓温一见他管不住的逍遥司马来了,吓得连忙遁逃一路到南康长公主那里了。
结果谢奕也不当回事,找不到正主,随便在堂下抓了一个兵士,说道,“跑了一个老兵,又抓了一个老兵。”
在此时,说人是兵等于是将人和部曲之类的奴婢们等同,相当羞辱人的。
不过这话说也说了,桓温也没将说他“老兵”的谢奕怎么样,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王翁爱打量了一下谢安的表情,他在外面自然是沉稳的简直就不像个青年人,不过在家里在她面前有事没事装深沉给谁看呢?她又不会派去和士林的那些人说她老公真是太值得信赖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大兄在荆州……”做了什么事情吧?王翁爱从谢安的表情上猜到一点,那位照着那位大兄名士风流爱喝酒的习惯来看,估计是做了点让人囧然的事情了。
不过应该也不伤大雅……吧?
“大兄想要温府君一同饮酒,府君不在,他便让个军士陪他了。”谢安说道。
王翁爱点点头,“大兄不在……”她想起那个小侄儿的脸,露出微笑来,“侄儿们……”
她以前还逗着孩子玩,阿羯很活泼好动,一只球能骨碌碌的和人玩好久。
但是她被诊出怀孕之后,也不敢和以前那样和孩子一起玩闹,毕竟二三岁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顽皮的很。她不敢拿孩子开玩笑,尤其肚子鼓起来之后,行动和过去更加不方便了。
“侄儿们我会看着的。”谢安说道,他向来是管弟弟们管顺手了,弟弟们如今长大了,再管也是多余,不如来教导一下侄儿们。
王翁爱点了点头。
“四郎面上好多了吧?”她轻声问道,她最近很少见到谢石,上回看着面上似乎好了不少。青春期的孩子长青春痘,她觉得要么是激素的问题,要么就是上火了,再要不然那就是杀菌了。
温泉水里有硫磺成分,她造不出硫磺皂,那就发挥优势好了。
“好了许多了。”谢安回忆起四弟,面上的红疙瘩的红肿也有渐渐褪去的趋势。
“看着他,别让他吃羊肉之类的肉食。”王翁爱挥挥手让侍女将手边的陶盏捧下去,说道。
谢安应了,“这些四郎自己也不敢食用。”
关系到脸面问题,就是再馋肉,也不能拿自己的脸来开玩笑。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侄子们也就算了,四弟也被她问到过几次,就有些不太乐意了。
他伸手轻轻的覆在王翁爱已经隆起的肚月复上,这会肚子里的孩子能稍微的动一下,但是不多。
初为人父,对于孩子他很好奇。
“要不要听听?”王翁爱看着他手按在自己肚子上,轻声问道。
她有心让谢安也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里来,即使孩子还在她肚子里。
她屏退室内的侍女,自己躺下来,侧着身子。,很是期待的望着他。
谢安犹豫一会,终于靠了上去,但是动作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不知道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能不能看到荆州刺史出征。”她躺在那里,又把话题给转回去了。
谢安正听着肚里孩子的动静,听她这么说不禁莞尔。
事实证明,等她孩子生下来了,桓温还是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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