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点点头,心下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莫非自己哪里算错了。茉莉不再多想,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夜冷示意一旁的下属将茉莉身上的镣铐解除。下属立刻快速将锁链卸下,只听“砰”的一声,链条下垂,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时的茉莉四肢无力,再加上全身的伤痕,不一会儿便晕厥过去。
夜冷慢慢从太师椅上离开,拂了拂衣袖,道:“把她带到夜轩殿。”
其中一个下属将茉莉抱起,跟随在夜冷身后。
出了夜牢,尚青早已立在门口,见国师出来,连忙将夜冷手中的灯笼伸手接过,眼睛一瞟,见后边有个下属抱着一个女子。心下充满疑惑,不禁问道:“国师,为何将她.”还未陈述完,夜冷抬了抬手,示意无需多问。尚青会意地闭口不言。
优美迷人的影水殿里,波光粼粼的湖水,在阳光下,折射着斑驳的影子,在墙壁上微微摇曳,如梦似幻。一身浅蓝色的拖地长袍,上面缀满了银线绣成的花样;脚步轻轻踏在大理石上,缓缓向前行进。双眉间那一团妖娆图纹如往常般灼眼。
“公子”青衫少年抱拳,恭敬唤道,“墨王传来书信。”
洛染澈将信慢慢舒展开,绝美的凤眼轻轻眯了起来,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玄月不知何解,只是看着洛染澈的表情,知定是好消息。
“墨王果然不负朕的所托,做得如此完好。”说罢将信交予玄月,继续在湖边的大理石旁踱步。
玄月接过信,见信上写道:已得人心。看完后,将信紧紧捏在掌心中,手慢慢打开,信便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玄月大步向前,追上洛染澈,道:“这下公子可以安心了。”
清澈的湖水倒映洛染澈绝美的脸庞,洛染澈淡然抬手,慢慢蹲在湖边,挽起衣袖,修长的手指轻舀湖水,湖水冰凉,沁人心脾。
玄月直直立在一边,不再打扰。
约莫过了许久,洛染澈忽然问:“已经几年了?”
玄月一怔,微微皱眉:“公子,什么?”
洛染澈将手从水中拿出,一旁的婢女连忙递来一张干净的丝帛。
洛染澈轻轻擦了擦手,手腕上珠链红色的流苏随之摇曳。
“夜国公主被冰封在湖底,已经几年了?”
“回公子,已经三年多了。”玄月微微讶异。
“三年多啊,时光真是飞快。”洛染澈怅然一叹。
玄月淡淡提醒:“公子。”
洛染澈嘴角扬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无妨。让墨王加强监督醉雪苑。”
“是。”玄月抱拳,清风吹动他的青衫。慢慢退了下去。
“公子。”流玥疾步来到洛染澈身边,下意识地望了望周围。
“玄月已经退下了。”洛染澈淡笑了一声,墨般的瞳孔越发深邃,“何事?”
流玥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忙将手绢呈上去,解释道:“水仙姑娘有消息。”
洛染澈略显疲惫,将手绢舒展开,见上边写着娟秀的小字:已嫁忆将军。
洛染澈闻言轻轻笑了起来,笑的时候,似有九转回肠的温柔潜伏在嘴角堆起的涟漪里。
“依朕看,墨王若知此事,定要找朕理论一番不可。”流玥接过手绢,默默退了下去。
洛染澈望向流玥退去的方向,回想到玄月;一个青衫逐风流,一个剔透若美玉。瞳孔中的墨色越发深了。
“将军,没有找到夫人的妹妹。”随着各路的侍卫前来汇报,忆霜皱紧了眉头,冷冷命令:“给本将军继续找,没有找到不用回来汇报,直到找到为止。”
侍卫们不禁身子一颤,低头应“是”,便散开来继续寻找。
今日是最后一天了,却毫无音讯。
忆霜重重捶了捶梁柱,紧紧咬住嘴唇。不知如何告诉水仙。莫非自己真的就这样失约了。想到这里,忆霜加重了力道。
何强来到忆霜身边,道:“将军,国师请您和夫人前去夜轩殿一趟。”
忆霜想都不想,直接说:“不去。”
何强正要离开,忆霜想到了什么,望着何强离去的背影,道了一声“慢”。
何强转身,望着忆霜。
“你刚刚说什么,和夫人?”忆霜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国师的女官尚青是这样说的。”何强认真答复。
“可有说是何事?”忆霜更加疑惑了。
何强努力回想了一下,答:“这个,尚青未言明。”
忆霜想了想,道:“本将军马上携夫人前去。”
何强抱了抱拳,退下。
此时水仙在夜玉阁里的假山亭中端坐着,石桌上摆满了水果甜食。水仙却一动未动,眼眸中有氤氲水汽。
何强站在假山旁,见水仙单薄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立在亭中的一个女婢认出何强,踏着小碎步走到水仙旁边,耳语了一会儿。
何强前脚刚踏进亭中,便听一道清脆的声音:“你下去吧,是将军叫你来劝我的吧。”
何强停了脚步,站在亭边,道:“将军接到邀请,国师请将军和夫人一同去夜轩殿。”
水仙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道:“可有说是何事?”
何强低眉:“未曾。还请夫人做好准备,将军在前厅等候着。”
水仙迅速站起,匆匆整理了一番,道:“带路吧。”
四周雾气弥漫,底下沼地竟不同于平常的沼地,散发出的味道是淡淡的苦涩,但仍旧让人觉得心底压抑。
水仙在心中暗暗称奇,不再低头望船底,缓缓抬头,望向前方,黑色的树木交错掩映,仿佛陷入了巨大的黑色漩涡。
不一会儿,夜轩殿三个大字呈现在眼前。
忆霜下了船,伸出手,牵住水仙的手,水仙小心翼翼扶着忆霜伸来的手,慢慢下船。
忆霜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但是很快,水仙将手抽出来,忆霜立刻冰冷着一张脸。
尚青早已在殿门口等候,见忆霜和水仙,道:“将军和夫人请随奴婢来。”
忆霜与水仙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一前一后跟随在尚青后边。
不知绕过多少假山和亭院,走在林间小道上,水仙刚想发问,却见尚青转身,道:“奴婢先告退了。”
尚青身影一离去,便见靠着栏杆站着的黑丝袍男子,眉飞入鬓,面容俊美冷艳,隐隐散发着一种寒气。
水仙不自觉地抓紧了裙裾,洁白的手臂青筋微微突起。
忆霜快步走上栏杆,来到夜冷身边,道:“好个国师,卖什么关子啊。”
水仙缓缓走到栏杆前。
夜冷做了个“请”的姿势,忆霜和水仙缓缓入座,夜冷随后掀袍而坐。
丫鬟们将水果和精致的点心一一端上来。
尚青将茶水端上,为三人各自倒了三杯茶水后,默默退到一边。
夜冷抿了抿茶水,道:“这茶叶是上好的黑木烟,各位品尝品尝。”
忆霜打趣道:“国师这里尽是好东西,连茶叶都是如此奢侈。”说罢端起茶水认真品尝起来,连连道好。
水仙只是静静盯着夜冷,就是这个人,将夜蓉和慕青杀害。想到这里,水仙脸色竟有些苍白,心中的不好预感越来越深。
“将军夫人为何不尝尝,可是嫌弃?”夜冷目光转向水仙。
水仙很快敛了情绪,微微一笑,道:“国师哪里话,只是觉得此茶叶如此珍贵,被我一尝,怕降了它的身价。”
“将军夫人何须如此谦虚,况且这茶水也泡了,总不能任由它冷却,将味道散了吧。”夜冷淡淡一笑。
“夫人,无需见外,我与国师从不见外。”忆霜很是愉悦,仿佛之前的烦恼通通消散,“这茶水味道确实很好。”
水仙优雅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确是好茶,今日国师邀我与夫君,不会就是为了品茶吧。”
“还能为了什么?”夜冷依旧微笑,只是眼神越发锐利。“喝茶能静心,还望将军夫人不要拂了本国师的一番美意。”
水仙斜眼看着夜冷,越发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品了许久,水仙越发坐立不安,觉得气氛越来越凝重,慢慢起身,道:“对不起,扰了兴致。”望向忆霜,“妾身身体略感不适,先回府了。”
忆霜眼里满是疼惜,道:“身体不适就早些休息吧。”说罢命令几个随从好生照顾水仙。
夜冷嘴角边勾出一抹浅淡却古怪的笑容:“不见妹妹,便走么?”
水仙背影一颤,转过身,道:“国师说什么?”
忆霜惊讶的表情挂满脸上。
夜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三声清脆的掌声灌入忆霜和水仙的耳中。
栏杆走廊远处,一身素色长衫,如白莲盛开,漫浮于水面,入眼是赏心悦目的清雅。正慢慢走近。
“妹妹。”水仙失声喊了出来,跑过去将茉莉紧紧相拥,泪水不禁滑落。
“姐姐。妹妹没事。”茉莉轻轻安慰着。
忆霜很是诧异,望向夜冷,道:“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夜冷瞥了一眼茉莉,茉莉慢慢放开水仙,走到夜冷身边,轻轻回答:“小女子倾心于国师,自愿跟随其身侧。未打招呼,还望见谅。”
夜冷满意地点点头,望向忆霜。
水仙很是诧异,目不转睛地看着茉莉。
茉莉亦是望向水仙,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不用担心,她自有主张。
忆霜还在迷茫中,想了好久,才道:“原来国师这是金屋藏娇啊,让本将军这几日焦头烂额,都不知捎个信息给本将军。”
夜冷笑道:“今日不是来谢罪了么,请你们喝了一杯茶水。”旋即将目光转向水仙,“将军夫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水仙微微皱眉,却找不到拒绝的言辞,道:“既然妹妹心甘情愿,作为姐姐也不好拒绝,只是,几日不见,倒是想妹妹了,不知国师可否让妹妹陪伴我些时日?”
夜冷端着茶杯,手指在杯沿来回摩擦,幽幽吐出两个字:“不可。”
水仙知晓一定会拒绝,但未想到竟如此直白,半分借口都不寻,一时怔在一边。
忆霜也很是疑惑,道:“为何?”
夜冷缓缓站起身,牵住茉莉的手,道:“本国师舍不得离开她一刻。”
忆霜“噗嗤”一声笑出:”原来国师也是性情中人啊。“
夜冷微微抿唇,道:”如今人在这里,夫人见到,便可安心了,本国师定会好好照料她的。“
水仙眼中闪过一抹惊恐,忙道:”不可。“
夜冷微笑望向茉莉:”你如何选择呢?“
茉莉暗道不好,这样下去会坏了自己的计划,忙上前拉住水仙的手,道:“姐姐,妹妹没事,姐姐无需担忧,妹妹愿跟随在国师身侧,姐姐,”顿了一下,“你先回去吧。”
水仙紧紧拉住茉莉的手,有什么话却不能说出口。
忆霜见状,搀扶着水仙,道:“夫人,既然妹妹无事,又心甘情愿呆在这里,我们就随她的愿吧。”
水仙仍然紧紧握住茉莉的手,想告诫她这是玩火上身,注定飞蛾扑火,却迟迟不能开口解释。
茉莉有些好奇,不就是个国师,纵使他的事迹自己早有耳闻,但是自己若留在他身侧,下手的机会多着呢,真不知姐姐担心些什么。
最后,水仙沉重地松开茉莉的手,用嘴型说道:“我会救你。”
忆霜转身面对夜冷,道:“本将军先行告退了。”说罢搀扶着水仙。
“尚青,送客。”夜冷命令道。
直到忆霜和水仙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不见。茉莉轻叹一口气,望向夜冷,道:“国师。”
夜冷慢慢品尝茶水,忽然从四面八方飞来十几个暗卫,将茉莉牢牢抓住,茉莉脸色苍白:“你说话不算话。”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道:“你利用我来平息忆将军和姐姐的矛盾,你并没有打算放过我。”
此时暗卫轻轻一跃,将茉莉压入夜牢,茉莉这才明白姐姐那样激动是为何,果真是自己自作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