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华的举动让人始料未及,所有的宫女太监忙成一团。
好在所有的宫殿,尤其是玉字宫殿常年都有人打理,即使忙乱,倒也很快就规整好,可以入住。
时间太短了,玉致也没想到不过一个笑容,就让玄华这样迫不及待。
夜间,玉致坐在拥玉宫的暖阁内静候玄华的到来。
她面前的楠木细牙桌上放着她刚刚吩咐喜元送上来的东西:描金海棠花小托盘里是一套芙蓉白玉茶盏,精巧的壶口微微冒着热气,茶的芳香淡淡萦绕鼻间,适时的起到安神宁心的作用。
玄华爱喝茶,爱喝什么样的茶,喜欢什么样的温度,因着以前的喜欢与关怀,样样都记在心里,今日,她再一次泡好了他最爱的茶,想要让他喝下去。
她的手心中是一小包药粉,可以让人静静昏睡。
她需要在宫中无可取代,但*于不爱自己的人这种傻事她不会再做一次。
玉致手心微有湿意,她知道再耽搁不得,定了定神,缓缓揭开了壶盖,就在这时,却听到屋外伺候的宫女们下跪的声音:“皇上吉祥。”
来的这么快。玉致放好壶盖,将手心里的药粉藏进了袖中。
玄华走进来,一眼看到桌上的茶盏,双目微眯:“你泡的?”
玉致如实作答:“我问过喜元,听说您喜欢这种茶,便吩咐她泡了来,现在温度刚刚好,皇上要喝一杯吗?”
玄华的表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平静,只淡淡说道:“不渴。”
停了一会儿,见玉致站在那里不动,便微微皱了皱眉头:“过来给朕更衣。”
玉致走过去,动作缓慢的解开玄华的外衣,一直到只剩下白色里衣,玄华的呼吸都一如平常,玉致退到一边,抬头似不经意的望向玄华的眼睛。
玄华也在看着她,目中不如之前在小院时的那般复杂激动,却比平日里稍显柔和。
玉致看着他清明平静的目光,想到之前喜春说的话,她咬咬牙,慢慢月兑下自己的外衣。
两人静静的躺在床上,玉致不敢贸然说话与动作,只希望自己的赌注是赌对了。
白日里的劳顿,人早已困乏,在安静的夜晚里,紧绷的身体更是异常疲惫,身旁的人又是一言不发,玉致努力维持着清醒,终究还是抵不住阵阵涌上来的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怕冷,一向喜欢将棉被严严实实的裹在身上,模糊间,也顾不得旁边的人是谁,就将被子往身上裹。
模索时,手臂触到玄华的手,她皮肤上的冷意让玄华微微一惊。
旋即玄华猛然一个侧身,将玉致搂进怀里,他的双手隔着里衣探索着她身上的温度,语气有些不稳:”你身上怎么也这么冷?“
玉致醒过来,全身心的戒备着他,不及细想他的话语,只死死遏制住推开他的念头:“我体质偏寒,皇上放开我,我往里面睡一些,免得冰到皇上。”
玄华却猛的将她抱住,与她紧紧相贴:“不要紧,没事,我抱着你,一会儿就不冷了,我一直抱着你。”
玉致几乎要挣扎起来,只听耳边玄华语气急切,嗓音低沉,越说越低,似在喃喃自语:“阿玉,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你好好睡,没事,我会一直抱着你。”
他将她抱的很紧,身体却并无任何异样。
玉致渐渐冷静下来,知道这个险是冒对了。
喜春之前说听闻皇上和冬贵人之间并未怎样的时候被喜元截住了话头,她当时便有猜测,并不敢确定,眼下玄华的举动却证实了这一点:即使是对以前最宠爱的冬贵人,他也不曾与她有过夫妻之实。
是该赞一声他的情深似海,还是该质疑他的“守身如玉”是假象?
这样也好,无论如何,她无需在此事上格外费心,倒省去她许多麻烦。
玄华的身体很温暖,以往的时候她总忍不住贴上去,现在循着本能,她慢慢的放松下来,反正也是被抱得动弹不得,何不先温暖一下自己。
夜很漫长,玉致睡的并不舒服。
除去残存的防备外,更多的是玄华一直在耳边的声音。
他似乎睡的也不安稳,时不时的唤一声阿玉,尔后将他抱的更紧。
想着以前他也曾这样抱着自己唤过自己的名字,玉致迷糊间听着他低沉模糊的嗓音,,一时有些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叫谁。
玄华起的一向早,这一日却比以往晚了一个时辰。
喜元喜春都有些忐忑不安,曹得安却是一脸高兴的样子。
玄华走时并未多说什么,只在玉致福身说恭送皇上的时候淡淡的嗯了一声。
去上朝的路上,天还未大明,曹得安小心翼翼的看着玄华的脸色,说道:“皇上今日看着起色不错。”
皇帝许久未曾睡的这么晚,虽然只是比平常晚了一个时辰,但这已足够让身边伺候的人喜出望外,哪怕多睡一会儿,也是对身体极好的,况且,听昨晚守夜的人说,皇上半夜并未起床,可见一夜睡的远比平常足实。
玄华坐在轿上,没理他。
曹得安斟酌了一会,还是说道:“皇上让我查的事情,已有了结果。”
玄华这才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仅仅一眼,便从他脸上看出了端倪,他抬手制止了曹得安欲出口的话,沉声说道:“朕知道了,不必再多说。”
曹得安应声是,默默低下了头。
他跟在玄华身边这么多年,了解皇帝心思的同时,皇帝也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只需一个表情与动作,便能知道他所要回报的是否是他想听的消息。
他查到的不是玄华想要的消息,其细节玄华根本就不关心。
玄华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出神。
不管她是谁,那具同样熟悉的凉意身体不会错,他抱着她,就像抱着阿玉,这让他在漫长的等待中生出一丝微弱的满足感来,很微弱,却如寒冬里的柴火,足够他继续支撑下去。
中午时分,曹得安过来,身后的几个太监手捧托盘,盘中的珍奇异宝满目璀璨,皆是皇上的赏赐之物。
而之后一连几日,玄华都宿在了拥玉宫。
玉致成了宫中最受宠的人,风头盖过了冬贵人。
皇上的赏赐几乎每日都有,玉致自己倒还好,身边的喜春却高兴的合不拢嘴:“皇上对主子可真好,看这赏赐,宫中都快放置不下了。奴婢真是有福气,跟了您。”
喜元也开心,却跟喜春想的问题不一样,她提醒道:“主子这几日可要好生注意,说不准太后会回来。”
玉致有些诧异:“太后会回来?”
喜元点点头:“太后自当今皇帝继位后的第三年就去了宫外的礼佛寺里住着,平日里除了重大节日外,一般不会回宫。不过如今有了主子您,怕是不要多久,太后就会回来一趟了。”
见玉致有些不解,喜元抿唇一笑:“以前皇上不过偶有一日宿在了冬贵人那里,太后就急急的赶了回来,赏赐了冬贵人好些东西。皇上如今几乎夜夜在这拥玉宫,还不知到时候太后会欢喜成什么样。”
玉致静默,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太后的心思。
多年来后宫一无所出,甚至人数稀少,没有人比太后更着急更挂心。
一个冬贵人让她有了期待,而近日玄华的举动,只怕更会让太后开心,只是不知道,若是太后知晓了其中真相会是怎样心情。
玉致听在耳里,并未怎么留心。
她如今依着玄华的意思在殿前近身侍候着,面上神色如常,私下里却想近日再出宫一趟,借去青云院的机会走走那条干道,她一直记着那条道路,很想去寻寻。
现下的时机不见得特别好,但已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她想早一点见到锦玉,知己知彼,总不会错。
这一日,玉致待玄华下了朝后,便泡了茶水送过去。
刚至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子清亮的声音:“皇上,臣明年不回来了。以后这事,皇上安排旁人做吧。”
声音陌生,语气却有些熟稔,玉致猜测不出,也不便进去,就端了茶盏立在关闭的门口。
只听玄华说道:“不行,此事只能由你做。如果换了别人,她一定也不愿跟着回来,若是你,便会不同。”
男子想必是玄华颇为看重的人,说话很直接,语气竟然有些冲:“那又怎样,这都多久了,什么都没找到。如果皇上一直不死心,非要继续找,那行,请安排别的人,臣以后想长期驻扎边疆,不愿为这事再奔波。”
玄华喝道:“庄小毅。”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庄小毅闷闷的声音:“臣知罪。”
不一会儿,庄小毅大踏步的走了过来,门前伺候的太监慌忙给他开了门。
他走的很快,看也不看一眼旁边的人,不一会,就走出了视线之外。
玉致心里半响不能平静下来,没想到,以前那个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小孩童,如今已成了大康最年轻的将军,她听闻喜春和一些宫女性兴致勃勃的谈论过庄将军,却不曾想,宫女口中那个年轻英俊的庄将军竟然就是庄小毅。
只是,他在找什么?
玉致未及深究,一旁的小林子低声提醒道:“您进去吧,皇上怕是渴了。”
玉致端着茶盏进去,给玄华倒好茶水后便坐到一旁随便找了本书看。
玄华暂时还未封她名号,却命她时时待在身边,他批阅奏折的时候,她多数都是这样闲在一旁看书。
看了没一会,小林子走进来,躬身问道:“皇上,姑娘来了。”
玄华面无表情,依然看着手中的奏折,过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说道:“让她进来。”
小林子退出去,即刻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姑娘。
衣着华丽,身段婀娜,步子不急不缓,仪态端庄,举手投足间尽现大家闺秀的温婉柔静气质。
只是面上覆着一层轻纱,真正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
只一眼,玉致便认出,这人是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