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第一军医院
在民间,京都第一军医院有着阎王敌的称号,只要不是患有当世不治之症,但凡还有一口气的,到了京都第一军医院,便可谓是月兑离了死神的魔手。
这是一个特殊的病房,这间病房要较一般的病房宽敞不少,而且里面的医疗设施也很是豪华,显然这是一间贵族病房,能住进这等病房的不是土豪就是高官,然而,最近却是迎来了一位很是平凡的病人。
在被边防官兵救出来之后,凌天便被径直送到了这里。
病床的一侧,凌母趴在床缘,却是睡着了。睡梦中,她的眉头犹自紧锁,神情悲痛,眼角处,有一丝荧光闪动,却是悬挂在眼角的一滴尚未干却的眼泪,她的眼袋很厚,很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凌母的年龄约莫四十左右,说起来并不说老,然而只要稍稍注意,你会发现在她的两鬓,发根已经斑白了不少。
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从一旁朝着病床走了过来,男子国字脸,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给人的感觉很是儒雅,俨然一副有学问的文人模样,而事实上他确实是个文人,他是一所高中的语文老师,因为家里发生了变故,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去学校讲课了。
凌父的手中拿着一件薄薄的毯子,蹑手蹑脚的,他很是小心的将毯子盖在了凌母的身上,尽管他如此小心翼翼,凌母还是惊醒了过来。
“天儿……”凌母激动的睁开双眼,然而映在她瞳孔中的却是自己的丈夫,抬眼看去,凌天犹自处于昏睡中。
“我看你还是到里面去睡会吧,你都已经七天没怎么合眼了,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啊,你说这儿子醒来要是看见你这副模样,他能不心疼吗?”
在凌父的印象中,妻子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她是一家会计事务所的招聘会计师,撇开他教书所得的那点微薄的工资,可以说,这个家庭大多数的收入都是来自他的妻子。
凌母是个女强人,人长得也很是漂亮,但就是性子太要强,有些刀子嘴豆腐心,因为工作的繁忙,凌母很少有时间照看凌天和凌晓芙两兄妹,作为姐姐,凌晓芙较为懂事,学习也很是刻苦,然而作为男孩子的凌天却是没有这个觉悟,少了母亲的管教,他的性子多少有些野,凌父是个谦和的人,对子女也较为随和,凌天的学习虽说不上很烂,但可以保证的是,他跟“好学生”这三个绝对沾不上边。
有一次,他的好友张小江过生日,冒着被学校处罚的危险,两人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店里点了些水酒,两杯下肚,酒劲上头,凌天同学已经有些迷糊了,这个时候一学生装扮的少年从两人身旁掠过,“哐当”半瓶多的红酒拌和着玻璃碎片淌了一地,凌天霍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借着酒意凌天怒踹了那骚年一脚,那人害怕,以为是惹怒了社会上的混混,一抬头,发现对方也是学生装扮,还有些眼熟,骚年压低了声音在其伙伴耳边说道,“哎你说这是不是凌国盛老师的儿子啊?”
骚年的声音虽小,但凌天却是如遭雷击,之前的酒意在这一刻也彻底消褪了,酗酒加闹事,这要是让他老爸知晓了,估计他这一百来斤也就交代了,在这个为难关头,凌天同学想了一个妙计。
“砰”又是一脚,问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对方登时就被吓住了,这年头敢这么问的都是些惹不起的二世祖,骚年有些弱弱的说:“不知道。”
凌天同学没有征兆的就蹲了下来,哇哇就是放声大哭,“我也不知道,我是个孤儿!”
……
叛逆期的凌天很是难以管束,就暑期,他假借着学校夏令营为幌子私下里却与十四个网友去了天寒地冻的西藏,直到事发,在新闻播出之后,凌天家人这才知晓凌天赫然就在那被埋的十五人中。
一时间,家里天翻地覆,凌母在悲痛之余更是懊悔不已,为了儿子的事情而深深自责,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家庭才是她的一切!
“呜呜~,你说,孩子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瞎说什么呢,医生不是说了嘛,天儿现在的情况已经安稳了下来,放心吧,天儿过两天准能醒过来的。”
瞧着妻子布满泪水的憔悴脸庞,凌父在心疼之余不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妻子。就在早上,凌父特意支开凌母,就凌天的伤势询问了一下主治医生,得到的结果或好或坏,难以判定。
确实,凌天的情况确实安稳了下来,就心率、呼吸这些生理机制或者活动,可以说与正常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差别了,然而因为先前遭积雪的埋压,凌天的大脑多少有些受影响,就目前而言有两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较为乐观的就是,在可预见的时间内凌天会自主醒来,而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是,凌天也可能就此长睡不醒,彻底沦为一个植物人。
“医生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对于这个‘好消息’凌母有些不敢相信,但这也难掩其内心的期待。
“当然,你听过送到这来的还有没治好的吗?这里是京都第一军医院,你呀,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凌母点头,泪水这才得以止住。
“哦,对了,今天是周五,晓芙晚上就从学校放假了,我看你还是先回宾馆一趟吧,不然这让晓芙一个人在那我也不放心,至于这里有我在,你就放心吧,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凌晓芙,京都大学的大二学生,本来她是想留在医院照看凌天的,但凌父不同意,坚决要她回学校上课,所以这每逢周末,凌晓芙都会从学校赶过来。
凌母点了点头,说:“那我明天带着晓芙一起过来,晚上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千万记得给我电话。”
自从凌天出事之后,凌母对两个孩子便格外的敏感了,倘若女儿也有什么闪失的话,她恐怕得彻底崩溃。
------
送走了凌母之后,回到病房,关上门,凌国盛的眼泪唰的就滴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犹自昏死在病床上的凌天,凌国盛竭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无言的哭泣弥漫着整个病房。
当早上接到医生的病危通知时,他险些崩溃,然而作为男人,他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是这个家庭的支柱,在家人脆弱的时候,他必须得振作,必须得挺住,他倒下了,这个家也就彻底的倒下了!
凌国盛随手摘下眼镜,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好受一点,他在心底反复的告诉自己,凌天的病情会是乐观的那种。
------
------
第二天一大早,凌母与凌天的姐姐凌晓芙一同来到了病房,按照医生的吩咐,她们试着通过外界唤醒凌天。
“咯咯咯。”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凌国盛皱了皱眉,移步走到了门边。
“嘎吱”门从里面被打了开来,显现在门口是一大一小的胖子。
“凌叔,可算是找到你们了,天哥现在怎么样了?”凌国盛刚把门打开,小胖子便很是急切的问道。
“小江?老江?你们怎么来了?”显然,凌国盛认得两人,而且还蛮熟的样子。
“哦,昨天不周五吗,这小子闹着要来看凌天,周末正好有些时间,也就飞来看看凌天这孩子,诶,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事呢---”
大胖子张横财,张小江的老爸,家里开了个古董店,因为凌天与张小江的关系,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得知凌国盛家里出了事情,便带着儿子专程从东海飞到了这里。
“老凌,谁啊?”由于凌天住的是套房病房,凌母身在病房内也听不清门口的对话。
“凌姨!”
“哟,小江啊,你们父子两怎么大老远的过来了,还带这么东西,真是的,哎呀,老凌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请人家进来?”出了房间这才知道是老熟人来了。
来不及多说什么,张小胖一溜烟的就跑进了房间内。
“这小兔崽子!”张横财与凌国盛夫妇在后头相视一笑,盯着张小江的肥胖身形碎了一句。
凌母看着小胖子奔跑的身形,脸上犹自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自从儿子出事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然而此刻,看着小胖子的身影,她却是不禁想起了凌天的身影------
确实,在此之前,就凌天与张小江成天厮混一事,她是持反对态度的,她认为是张小江把她的宝贝儿子给带坏了,为此,她还曾一度勒令凌天与张小江断绝来往。
直到凌天真正出事,凌母这才醒悟,原来儿子的一切都是她的疏忽而造成的,这怨不得别人,而且,作为朋友,张小江能够如此惦记凌天,不辞辛劳的连夜从大老远的东海赶回来,足可见他对凌天的兄弟情谊,有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
------
“凌天啊,今日一过你便十岁了,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为父学些医术吧,男儿当有本事在身,明白吗?”
“凌天,你这个逆子,为父叫你好好学医,可你却整天舞刀弄枪的,五年的时间,你都学到了些什么,啊?你父亲我身为御医,怎就生了个你这么不成器的逆子,真是气杀老夫啊,好,既然你这么喜欢舞刀弄枪的,那打明日起你就跟着你大哥进锦衣卫去吧!”
……
“大哥,您看小弟我都进锦衣卫两年了,可您一次任务也没有派遣给我过,这次的任务可否派小弟一同前往?”
“不行,我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你,我不能够让你有事,自打你大哥我当上这锦衣卫都使之后便极少有机会回家侍奉二老了,所以你没什么事就多回去看看二老,如此一来,大哥也好安心报效朝廷。”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此次任务非同小可,据探子回报,大明边境的乌斯藏最近藏有一批叛军,皇上下旨,要锦衣卫前去查探,虽是查探,但难保不会被叛军发现,再者乌斯藏远离中原,天寒地冻的,你一个小毛孩去那能有甚作为,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吧,不然这母亲大人要是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
随父学医?这并非他的志向。
随兄进身锦衣卫,却处处受到自家兄长的否定,入锦衣卫两年,自负学得本领不少,却未曾出过一次任务。
港湾式的生活,废物一般的存在,这些都让这个正处叛逆期的他难以忍受,他要证明自己!
两年的锦衣卫生活,让他成为了一名不容小觑的特工,在跟踪与隐匿方面,即便在整个锦衣卫里,他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手,而也正是凭着这一杰出的专长,他一路尾随着锦衣卫小队却未曾被发现,如此这般,一直到了目的地,乌斯藏……
他与锦衣卫小队一明一暗,分处调查,有意无意的,他率先查探到了叛军的行踪,立功心切,凌天无暇他想,竟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这事告知随行的锦衣卫小队,而是孤身一人闯进了叛军的据点,却意外触发了叛军所设置的机关,由此引发了雪崩,而他也由此遭到了冰封!
在触发机关的那一刻,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冰雪,凌天忘却了逃亡,尽管在那时候,一切的举动都有些多余,就在冰雪将其冻结的前个呼吸内,以往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一般,逐一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其实他一直都处在幸福之中!虽然有些惋惜,但就选择进锦衣卫一事,他未曾有悔!
冰雪如期而至,将其悉数覆盖,他的身体开始僵硬,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被冰封,冰甲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颈部,面对肆意的冰魔,他仰天长啸:“锦衣卫,我不后悔!!!”
医院是个安静的地方,尤其像京都第一军医院,更是安静的出奇,然而就这么一个安静的地方,一声长啸蓦地从住院部炸响了开来,啸声浑厚有力,宛若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