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马仔的反扑进攻,王东生自知招架不起,一脚穿堂腿,扫起无边落叶潇潇尘土,迷乱了众人的视线后,转身就逃,一挑五百,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马仔狂吠叫嚣着为老大报仇,风风火火地追了上去,蜂巢浪涌,气势汹汹,刀剑锋芒,闪烁寒光,映出了他们张牙舞爪的面容。
被追截的都是一群身手不凡的黑道精英,脚上功夫自然不赖,连跑三公里气都不带喘的,隔三差五回身干架,硬是把这群牛皮糖拖到了豁山口,王东生一声隐蔽,全体匍匐在以稻梗搭的乱篷堆里,几十人很好隐匿,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光头汉组编着乱兵回营,一路上脸色不善,没哪个小弟敢乱吱声触他霉头,突然,右侧杀伐声响起,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扭曲的脸上充溢着杀气,光头汉第一念头便是黑鹰带人杀了个回马枪,知道自己打不过,想着逃跑,却没有发现对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股热劲自五脏六腑窜起,干脆跟他们死磕到底。
两帮派再度交手。
王东生一行人暂避锋芒,躲了起来不敢露头,趁着当下追兵无暇他顾,便问旁侧小弟怎么两派交手人数少了这么多,小弟领教了老大风采,一拳两脚打死黑鹰,身手出凡入胜,对他的敬仰顿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有幸相识无憾终生,被问话后立时战战兢兢回答:“不清楚,似乎两派都只出动了一半的人。”
“事有蹊跷,非比寻常。”王东生将捻在手里的草梗拦腰折断,黑铁巨鲨是由两个小帮派联手组成的中型帮派,人力物力财力势力一应俱全,光头白雕伺机而动,甚至诛邪魔域望风使舵,他们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即便如此,却依然选择火拼,那么不得不说这里面暗藏文章,甚至大有阴谋,不管怎样,针对的目标无疑是如今倾巢而出而总署空虚的各小帮派,光头,白雕,甚至……诛邪魔域。
“糟糕,总部有危险了……”
石碑西邵湾路,出勤交警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倍,穿着绿条荧光坎肩,耳麦呼机,别着asp甩棍,一副安检彻查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们站在红绿灯指挥着交通,机动车辆按正确规章制度行驶顺行。
这时,一辆车牌号o808的红杉suv横行抢道,后面跟着二十几辆五菱荣光,呲的一声,沥青路地面磨出一路的擦痕,车停了,下来两百多个青年,戴杰士邦皮手套,穿七匹狼棉t恤,后腰鼓鼓的,像是藏了什么凶器。
交警视而不见,他们的工作只负责维持交通秩序,并不负责治安管理,况且,上头发话,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他们知道,这是上头收了贿赂拿了好处,给黑道发的通行卡,很多时候,也是被逼无奈只能装作两眼抹黑,什么都看不见,要不然出了什么幺蛾子,上级捞不到油水,自己的警服就得被扒了。
两百人兴冲冲闯上扶墙铁梯,每一楼层都分拨了几十人进去抽刀砍人。
膀大腰圆,胡子拉长的汉子直上顶楼,破开防盗门,扬刀要斩,却发觉这里人影全无,天台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石桌摆放着,桌上有一堆灰烬。
汉子命人仔细搜寻房间,不得有任何遗漏,一番时间过去,下面小弟都说没有发现,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汉子发狂,将石桌掀翻,砰的一声巨响,地板险些砸裂,灰烬扬起吹散,一片版图残骸漏了出来。
细心的小弟发现了疑点,将那页图纸捡来呈给黑鹰堂主,堂主一看,秋山码头被油性笔画了个圈,上写着‘攻’字,秋山码头是小派秋山堂的地盘,人数不足百人,却在那一带吃香喝辣,混得人模狗样,让人眼馋,黑鹰也曾降服过他们,只是几番下来并没有成功,他们借着地利人和与人周旋避战,根本不跟你硬碰硬,实在拿他们没办法。
不知道哪里冒出的诛邪魔域竟然想趁乱夺下秋山,简直痴人说梦,汉子不由分说,令手下点火烧房,匆匆下楼开车走了,他奉命今日必除异派,不论诛邪魔域逃到哪里,都要揪出来一网打尽。
待人走后,街角巷道冒出了两个人,提着高压缩泡沫灭火器,嘀咕着:“妈的,放火烧咱总部?太他妈孙子了。域师果然料事如神,命咱们守在这救火。”
“废话少说,赶紧的。”
火势很快被扑灭,并未造成大面积焚烧毁坏,只是墙体被熏黑,需要重新翻修,总体来说,损失并不大。
秋山码头是由板桩墙和锚碇组成的码头,结构很简单,胡桃楸木上堆摆着各式各样的集成箱,还有遮阳的渔网帐篷,岸边停泊着街渡和快艇。今天码头歇业放假,各艘船舶上都看不到人。
红杉suv刹车停靠,五菱荣光紧随其后,两百人下车,其势汹汹围了上去,汉子登上了秋山码头,咯噔的声音传出,他抽出两尺长的挎刀,踏上垒成三层的集成箱上举目张望,忽然发现远处鬼鬼祟祟躲着一人,立即喝令小弟上前砍人,那人一惊,连忙跑开回去禀报秋山老大,真有人要来收拾咱们。
葛秋山本是一个淳朴民工,在码头兢兢业业辛苦劳累,最终换来的却是老板耍皮赖账,他家里都有老婆孩子需要给养,不能没了经济来源,在老板三番五次推诿下,他只得带着一干兄弟造反,讨回了十几万的欠款,其他码头工见这法子不错,只要一吓一喝,老板就不敢随便赖账,于是工人结成了联盟,哪个兄弟拿不到工钱,全体员工闹罢工甚至恐吓胁迫,到了后期,联盟性质渐渐变了,成了游手好闲的帮派,每个月收入还不低,几十人便拥护葛秋山做老大,取帮派名秋山堂。
这些人面对老板能够强硬霸道,但碰上真正道上敢杀敢打的人,立刻就耸了,躲在码头甬道暗层里不敢露面,前几次就有黑帮来强收保护费,因为性子冲,两伙人闹出了矛盾,和解不来,打又打不过人家,也就只好躲起来闭门不战,暂避风头。
这一次又来,本打算继续龟缩的葛秋山受到了高人指点,秋山码头位水而筑,兄弟们又都熟识水性,完全占据地利,再卸几副木桩撬几把工字钉,在码头地基稳固的情况下产生轮船摆渡的现象,这种摇晃飘荡的感觉给人深深的不安,因此,此刻若有人再敢在秋山码头开打,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不自量力了。
汉子的康奈皮鞋磕在楸木板上,引起阵阵回音,小弟们冲锋在前,凌乱的脚步磕得木板弯曲,发出难堪重负的嗞轧声,这时,整个码头开始摇晃,脚下的承重板左右颠簸,所有人的心莫名揪了一把,如果码头坍塌,这些人将遭池鱼之殃灭顶之灾,因为这些人中没几个会水的。
棚户门被打开,冲出几十个手执鱼叉、榔头、铁链的大叔壮汉,他们神态癫狂,不要命地甩链子挥榔头,朝侵略者的要害招呼。
见码头工拼命的打法,这两百人顿时畏缩起来,舞着刀棍格挡而不知反攻,再加上码头的左右晃荡,这些人的战力顿时骤减,三个也不一定干得过对方一个,被逼得无路可退,一榔头过来,就被砸晕了。
这时,泊岸的快艇突然发动,30马力的雅马哈疯一般的朝江中驶去,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却无暇理会,下一刻,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一根三股铁线绑在雅马哈后尾,另一端接在码头主桩,被绷成了直线。
秋山码头以低质易裂的胡桃楸木建成,巨大的马力扯着木桩,因为码头早被葛秋山做了手脚,三两下便摧毁掀翻,码头难堪重负,摧枯拉朽般塌方沉坠,几十吨煤炭集成箱侧滑倒入了江中,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码头上的人个个惊惶失措,手忙脚乱抱着浮木求生,汉子高声尖叫,挣扎着说自己是旱鸭不会水,救命之类的话。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被塌陷的码头带到了水里,一部分人离岸近,赶紧游过去逃生,抬头间却发现岸上一排满当当的都是人,大概有一百来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葛秋山气得要死,狗刨式游向岸边,他看到了岸上的人,停下了动作,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中计了,挖坑想把敌人埋进去,却被人从背后推一把,自己也掉坑里去了。路基旁的帅气男子,正是今日解囊谋策的高人,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借自己之手,除去敌对,这招借刀杀人,不可谓不毒。
“域主有令。凡归顺者,活!逆反者,死!”杨城开口,他的话音不高,但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却如撞钟嘶鸣,振聋发聩。尤其手上的毛瑟手枪直指众人,这些人全部背脊生寒、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