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任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母亲在下面仰头望着他。她很早就起床做饭,面条加煎鸡蛋,盛好放在桌上等着儿子,她很懂得在关键时刻该如何表现。现在她用尖利的眼睛看着儿子从楼上下来,小任父亲则在屋后大声吐痰。
小任曾是她母亲的骄傲,是她做人力量的源泉,但现在她看他的眼光是那样复杂。小任就浑身不自在,他只好不动声色。
“你这身衣服怎么能穿出去呀!你弟弟早都不穿了的!”他母亲周身打量着他,训斥他说。
“那穿什么呢?”小任用那双弱弱的近视眼看着他母亲,细细的声音回答着,听得出来他很压抑。
“你自己的衣服呢?”
“都破了。”
他母亲不说话了,原来他母亲给自己立了一条规定:每个月必须买一件新衣服。现在儿子居然说他没衣服穿,她就有些恼羞成怒。她一动不动地把小任望着,那炯炯的目光似乎说着无数咒骂,又好象看她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任也坚强地回望,母子俩对视,他母亲就骂了一句粗话,
“狗日的!叫你乱来!你不要走出去丢老子的人!”
小任一听这种粗话就血往上涌。他从小就是一名规矩学生,他所受的教育是从不骂人的。在外面生活了几年,也很少遭人骂,但现在骂他的是他母亲,他也没法表现愤怒。
小任不善与人沟通,甚至与他父母。小任父母亲是坚决反对小任到中学代课的,他们认为那不是一般的丢人,而是丢人丢大了!他们希望小任赶紧出门打工去,但他们说不出口。小任是一个规矩的书呆子,很少与他们争吵,他们不好明着赶他走,只能找机会骂骂抒解心中的郁闷。
小任一早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当然不愉快,但他也不好多说一句。自从他打工回来,生活无着之后,他母亲也就改变了对儿子的崇拜,粗话也就渐渐出笼了。那小任哪懂这一切,他只苦恼,然后压下这些苦恼,专心思考他的哲学和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