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小任在五班听完了晨会,回到办公室开始备课。门外响起了由远及近的摩托车的轰鸣声,小任知道大概又是什么人士上学校来了,他埋头不动,只在那里写他的。
门外进来几个人,宁校长和潘主任不在,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可是小任还是不理,只写他的。直到有一个人站在他桌前,低头看他在写什么时,小任还是不抬头,那人说:
“小任,认不认识我?”
小任抬头,看清了来人,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笑着说:
“怎么会不认识呢!校长嘛!郑校长,您身体可好。”
“那没办法,谁让它长呢。”
郑校长拍拍肚皮在椅子上坐下了。后面跟来的几位领导也都在椅子上坐下来。小任脸上微微红了一下,有些迟疑:宁校长没有交给他接待的任务啊!是不是要泡茶拿烟呢?他也没有茶,他也没有烟,最后他还是埋头写教案。
这位郑校长也是本地人,是中学本部的正校长,宁校长是副的。郑校长的弟弟和宁校长,小任都是初中同学,所以小任认得他。郑校长的肚子大得出奇,他曾开玩笑说他开会作记录是不用桌子的,在肚子上摊开笔记本就可以啦。
小任没有主动和领导们搭话。他想他不过是一个代课的,不是这学校的主人,用不着热情,再说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因此坐在那里始终不发言。郑校长也不说话,其他人更不说话,冷场了。
僵持了一会儿,郑校长起身到别的办公室去了,其他领导也跟着出去。
这些领导是来检查开学的各项工作落实的。或许顺便也是来看看小任的也未可知,毕竟小任是名牌大学毕业。可小任心中根本没有这些意识。他备了一会儿课,觉得不满意,便想去看看别的老师的备课。
当他走到数学组办公室前,这才发现郑校长和其他领导正在检查老师们的备课情况,小任便上厕所去。
厕所后面山坡上的树木,已经长出葱绿的女敕叶了,一两只鸟儿在空枝上跳来跳去,展开它们稚女敕的歌喉。
远方青幽的群山,似乎有深远的回音,那脚下的土地,在阳光下那么松软洁净,小任看着它们,不由得深深地沉思了。
他上完厕所,便朝五班的教室又看了一下,里面的学生们明明看见他了,可是并没有人理睬。他们似乎并不把他这个名牌大学出来的老师当回事,只觉得他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被找来代课的人。又见他穿得寒酸,遇到其他老师脸上总是小心地挂着谦逊的微笑,额前一缕白发,加上他的课上得实在不怎么高明,所以他们都不大理睬。
有学生说小任老师有些怪里怪气的,也有学生说他有神经病,偶尔传到小任耳中,也让他觉得尴尬。
小任在操场上空空地站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他想努力把五班的数学搞上来,可五班的学生不理睬他;他又想投入更多的时间在英语学习中,努力把英语搞过关,然后再去考研,考律师或其他;他还想他应该谈谈恋爱了,这辈子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这怎么算是个人呢?!
他至今还没有一个家,怎么能立定脚跟呢?难道在这里代一阵课,然后又出门去重新漂泊?他这样想,想得脑子发干,想得恍恍惚惚,然后他走出校门,到后面的小山包上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