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你有什么想法吗?”好不容易说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顾胜利便看到安然虚着眼睛没有说话,便开口问道。
仿佛被这一声问话唤回了神智,她的眼神又重新有了焦点:“想法?你指的什么?”
“啊?当然是指当年那件失手杀人的案子啊?”顾胜利莫名其妙道。
“哼,如果那也能算是杀人案的话,我可能还真会有点想法。”
“你什么意思啊?”
“根据你刚才的叙述,我也大致整理了一下思路,现在让我来重复一下,你来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
顾胜利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也只是点点头。
“五年前的某一天夜晚,丞相府里的两位夫人十分偶然的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屋外去溜达,并且非常,非常意外地、凑巧的相遇了,呵,在那个修的跟个旅游景点似的府邸里,这还真是一种缘分呢。”安然冷笑着,顺带把盘子里的糕点拿了一块塞进嘴里。
“随后,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平时根本只能唱独角戏的戚云兰终于如愿以偿的和柴语嫣掐架了,当然了,也不排除柴语嫣在月圆之夜心情变得和猩猩一样暴躁的缘故。”一旁的顾胜利就这么听着,眨了眨眼,想必是没听出安然话里月圆之夜变身的讽刺之意。
“接着,就在这后花园里,两人无声无息的打着,没有惊动任何人。最后反而是一向显得柔弱的柴语嫣‘失手’将泼妇似的戚云兰推倒在了假山上,到目前为止,我说的对吗?”仿佛说的有点口渴了,安然又十分自觉的把桌上的水壶拿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完了。
“呃…….”顾胜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不就是自己刚才说的经过吗?但是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哦,我还没说完”,安然放下茶杯接着说道:“最后在发现自己杀了人后,柴语嫣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淡定的把戚云兰流血的脑袋抱在怀里,使得自己的身上和手上沾满了血;随后大声喊叫企图吸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杰作;在成功引起注意后,便满脸委屈的功成身退,关进小黑屋,撒手人寰。”话到这里,安然才算是把刚才那个事情复述完了。
“怎么样,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好像觉得刚才的茶还不错,安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这次是用品的。她一边小口嘬着,一边看着顾胜利询问他的意见。
什么叫你说的有哪里不对,你他喵的根本就是推翻了整件事情啊!
虽然在心里摇旗呐喊,但是顾胜利不得不承认,安然说的是很有道理的,这么一听,当年那件事确实显得疑点重重。
“嗯…没有…”顾胜利也只能答道。
“嗯,很好,那么一来,我就能得出几个推论”,安然放下杯子,坐直身体,面朝顾胜利说道:“第一种可能,她们俩人或者其中一人有夜游症,也就是人在睡着的情况下会没有意识的行走并做出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不可能房间连一个丫鬟都没有,这不符合常理,除非她们在梦游的情况下还知道要轻手轻脚以免惊醒他人,真有这素质,后面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第二种可能”安然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类似“耶”的手势:“她们俩又或是其中一人有精神分裂症,也就是偶尔在性格上会突然有所转变。柴语嫣首先就可以排除,毕竟在府里居住多年还育有一女,若真有这种病早就被发现了。而戚云兰,身为护国将军的女儿要是得了这种颇为猎奇的症状,那一定是要找大夫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大夫,搞得满城风雨我不知道,最起码有很大可能是要去打听医仙的下落,但是据我所知,那个死老头并没有任何的有关这方面的联系,所以戚云兰的可能基本也排除了。”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个事情的始末与实际情况有出入,简单来说就是个谎话。”
安然语速略快,顾胜利听完以后愣了很久,看他的样子大概是要消化掉安然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毕竟里面还掺杂了一些他没听过的用词,有碍思考。
但其实顾胜利心里想的是:你直接排除掉不就好了!那个什么夜游症和精神分裂症直接说不可能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分析一遍啊!搞得我现在都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真有病了!
“嗯….所以安然你的意思是…事情并不是我描述的那样?”顾胜利试探的问道。
“这件事情的经过你从哪里听来的?”安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问道。
“啊?基本上那段时间大家都知道啊,毕竟当时的情景很多人都看见了。”
“嗯…是吗?所以柴语嫣就被认定为杀人凶手,她当时没有喊声‘冤枉啊’之类的吗?”
“呃…好像没有吧….”顾胜利想了想,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桥段。
“是吗……”安然叹了一口气。
喂,你那一脸失望的表情是要干嘛?你是来帮柴语嫣平反的对吧!为什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可靠啊!
“唉,为什么总有这样的人?总是认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实,就是事情的本质,却从来不去考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被人蒙上了一层纱。”
“安然…你….准备怎么做?”顾胜利虽一直相信凶手不是柴语嫣,但是奈何当时也找不出对她有利的证据来,不过最后柴语嫣也没有等到审判就离去了。
“啊….搜集完基本情况后,当然是到案发现场看看咯。”安然伸了懒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虽然时隔五年,但是对现场必要的勘察还是有必要的,又没有要提取指纹或是验DNA,只是想对案发的地点状况做一个大致的了解罢了,只要丞相府没拆就行。
安然说着就站起身来,快速的把桌上盘子里的食物统统塞进嘴里,然后就准备离开。
“安然——”顾胜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使得安然的步伐停住了。
“怎么?”
“你…应该可以吧?如果是你的话……能够帮凝儿的娘平反的吧……”顾胜利带着期待,小心翼翼的问道,“就算是过了五年也没有关系,只要能够还柴语嫣一个清白,我们都可以再次看到凝儿的笑——”
话说道一半就停住了,他想起来就算查清了真相,张钰凝也不回找回从前的快乐了。
安然知道他为什么停下来,瞥了顾胜利一眼,说道:“这种事情….谁知道呢……”随即,便走出了安德殿,也不等他答话。
殿内,顾胜利看着安然离去的背影,呐呐道:“希望吧…….”
出了皇宫,安然便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行去,反正不是很远,走着去一会就能到。
走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便来到了丞相府的门前。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看着那高大的朱漆红门,安然还是忍不住低声说了句:“真*啊…”
走到门前,握住门上的铁环往里扣了扣发出“砰砰”两声,不一会,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一道小口子。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先看了看来者何人,待看到是安然后,便完全打开了,问道:“安太医怎的来了,需要我去通报一下老爷吗?”
“不用了,我是来找你们家小姐的,这点小事不用惊动你们老爷。”安然答道。
“哦,好的,那请进来吧,小姐正在后花园里,跟我来。”管家说着便侧身把安然迎了进去。
“嗯….有劳了。”
安然其实自己也能找过去,但是既然别人要带路,自己还是跟着比较好,万一自己说了句:“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那老头子指不定还在心里想:连带都不要我带吗?这小子找我们小姐要干嘛,这都快要成亲的节骨眼了,不行,得跟老爷汇报汇报。
到时候,安然要看一下现场的意图绝对会被洞察,那可就不好办了。
一个人在心里胡乱神游的时候,身体也已经跟着管家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后花园处。
朝安然做了个请的手势,管家就默默的退下了。
目送管家走远后,安然就站在那里宏观的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眼神扫视之处,大概有些什么其实是一览无余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花园不像皇宫里那样,还会有将近一人高的花藤之类的东西。这里基本上都是到人腰部的花,所以不阻碍视线,这不,那个假山就这么轻易的跃进了安然的视线。
安然走过去,想站在那个地方看看,最好是在脑海里相像一下当时的情景,“你怎么会在这里?”正在思考中的安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早已往这边走的张钰凝和小翠,被这张钰凝这一声问话给吓得一哆嗦。
“你们属猫的啊,走路都不带声音的!”安然忿忿道。
“我们有喊过你啊,你自己没听到罢了。”小翠笑道。
“你怎么在这里?”张钰凝看着安然,又问了一遍。
“嗯…我只是来….嗯……找你玩的…”虚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憋出这么个接口。
“玩?”张钰凝看了看安然,又转动目光,很自然的看到了一旁的假山,顿时脸色有些苍白。
“是吗?我看不像…来了以后也没有找我,反而是跑到假山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在查什么吗?”
我去!一语道破啊!你这么聪明你娘知道吗!
被说穿了,安然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我只是想查查当年你娘的那件案子。”
虽然心里有些准备,但是听到亲口说出来还是略微愣了愣神,当年的种种景象闪过眼前,张钰凝稳了稳心神,问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啊?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我只是……听说了,然后….就来查查看….”安然一如既往的没有承认,就和当初不承认自己截了小船一样。
张钰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反正她看了安然很久,具体多久,看看安然身上的寒毛就知道了,“现在,还能查出什么吗?”
依旧是清冷的表情,但是安然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期待,五年来怕是第一个有人愿意为了柴语嫣查案吧,顾胜利和顾伶谌虽然相信,但是当时也只是束手无策,毕竟皇家的身份容不得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着她那种期待突然让安然有些心疼。
“嗯,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我会尽力的。”不敢打包票,生怕期待越高,失望越大,但她知道,纵然如此,张钰凝心里也抱有了期望。
“谢谢……”
“嗯?”安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张钰凝的声音不知何时竟然有点哽咽,低头一看,她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声音听来估计是在强忍眼泪。
想来也是,这么几年来,所有人都认为柴语嫣是凶手,她的娘背负了多少骂名,根本不会有人为她平反。而现在,五年后,终于有人愿意站出来,虽然有点晚,但是…却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
“别憋着了,想哭就哭吧。”安然走近她,右手拍了拍她的背。
这么一拍仿佛开了堤坝的闸门一样,张钰凝也终于第一次完全的释放了自己的压抑,哭了出来。
小翠早已遁走,只留下这两个人站在花园里,站在假山前,不知道….柴语嫣在天有灵会看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吃紧啊要是哪一天突然地看到我没更新,千万不要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