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了下来,顾婉容以为已经到了,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马车停在了胡同口。
见顾婉容出来了,跟车的小厮立马小跑过来:“六小姐,前面停了好几辆马车,把路堵住了,大夫人已经派人去查看情况了。”
前面只有顾府一家,不知道今天来了什么客人。
过了一会大夫人身边的妈妈过来传话:“家中来了客人,马车一时转不开,大夫人说一直堵在门口也不像样。与其这样干等着,不如小姐们自己走回去。反正已经到了家门口,也不会有外人唐突了。”
“那我们要戴帷帽吗?”顾婉晴伸出头来问道。
那妈妈微微一笑:“大夫人说了,这是在自己家门口,戴不戴帷帽不妨事的。”
顾婉晴听了这话,回头对车厢内一笑,当先一步下了马车。
她站在马车下面,伸着手要扶顾婉容。
“有劳四姐姐”,顾婉容虚扶了一下,提着裙裾,踩着上车凳,也下了马车。
顾婉慧与顾婉芝也陆续下车。
姐妹四个手拉着手侧着身子穿过马车,她们模样俊俏,穿着锦衣华服,打扮的非常靓丽,身后又跟着各自的婢女,胡同里面立马像春天到了一样,被她们点缀的姹紫嫣红。
果然,顾家的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马上里面摆的满满的,门口站了好些个小厮在卸箱笼,丫鬟婆子有的在清点东西,有的在指挥。
其中有几个婆子看着十分眼生,不仅不像顾家人,连服装打扮都与时下仆役的打扮不大一样。
不像拜客,倒像是搬家,姐妹们面面相觑,这么大的阵仗,是谁来了?
看见顾婉容一行姐妹回来了,顾家的下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给她们请安。那几个眼生的婆子也连忙走上前来福身。
几个姐妹并不说话,只微笑着点头。
她们手拉手进了内院,径直来到顾老夫人的院子,没有想到在顾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却被婆子拦了下来。
“老太太房中有客,小姐们不用去了,老太太吩咐了,让小姐们先回去换身衣裳,然后再过来拜见客人。”
顾婉芝问道:“你可知道来的是哪家客人,都有谁?”
“回三小姐话,来的是陶家舅太太与表小姐、表少爷。”
“真的吗?”顾婉晴听了十分惊喜:“我大舅母是什么时候到的?”
顾家二夫人姓陶,陶家舅太太定然是顾婉晴的舅母了,难怪她这么高兴。
“来的不是陶家大舅太太,是二舅太太。”
“啊?”顾婉晴有些兴趣缺缺:“原来是二舅母啊!那我先回去了。”失望之意溢于言表。
顾婉芝见她前后表现不一,就问她:“二舅太太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好像并不喜欢她?”
“哎!我二舅母……人还可以,就是吃不得亏,又十分护短。我之前跟母亲去外祖家的时候跟熙表妹打过架,她比我小三岁,自然打不过我,二舅母就怂恿表哥打我,谁知道表哥不仅没有听她的话,还一转身告诉了我外婆,额,就是我外祖母,外祖母狠狠地训斥了二舅母,从那以后,二舅母就不大喜欢我。我后来再也没有去过外祖家,不过想起二舅母看我眼神就觉得怕怕的。”
顾婉芝点点头,总结道:“哦,那你表哥人还不错。”
“管他呢!”顾婉晴吐吐舌头:“反正只要二舅舅家的人,我都不喜欢。”
回到院子,顾婉容就问喜鹊知不知道陶家舅太太来家中做什么。
喜鹊答道:“说是代表二太太娘家来庆贺大少爷成亲的。”
顾婉容点点头,却有些奇怪:离大哥成亲还有一个月,怎么来的这么早。
顾婉容换上了见客的衣裳,重新梳头洗脸,收拾得当之后对冬雪、秋棠说道:“今天让喜鹊跟我出去吧,你们两个累了好半天,下午歇歇吧。”
“使不得”,冬雪连忙阻止道:“我们跟小姐一起出去,哪有小姐们没歇,我们反倒先歇的道理?”
“你们跟我不一样,我不过是坐着说说话,聊聊天,你们可比我辛苦多了。我们坐着你们站着,我们吃着你们看着,又要端茶又要倒水,还要拿东西跑腿”,顾婉容按了她们坐下:“你们就听我的安排吧,好好歇着,等我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了,还需要你们服侍我呢。”
秋棠与冬雪无耐,两人对视一眼,便感激地应了:“谢小姐体恤。”
顾老夫人的院子里面坐满了人,顾婉芝、顾婉慧都已经到了,大夫人也到了,连不经常露面的二太太也在。
顾老夫人满面含笑坐在主座上,与她迎面而坐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此刻她正面带笑容与顾老夫人说话,她下首坐着一个*岁的小女孩跟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便是陶家二舅太太跟她的一双儿女了吧。
顾婉容环视一圈,唯独没有见到顾婉晴的影子,便猜测她定然是躲了。
顾婉容上前给顾老夫人请了安,然后在顾老夫人的介绍下给二舅太太问了好,见过了表小姐陶熙与表少爷陶孜,便安静地退坐一边听她们说话。
原来二舅太太此次上京不仅仅是为了给顾家大少爷送贺礼,最重要的原因是二舅老爷马上就要任满,年底就要回京述职,他们已经提前运作,这一次极有可能留在京城。
所以,二舅太太就要提前来京城打点准备,屋舍奴仆之类的东西,一应都要采买。
二舅老爷三年前去了甘肃,因三年前一双儿女还小,一来,二舅太太女儿陶熙身子弱受不了甘肃的苦寒,二来,陶孜当时已经进学了,怕去了甘肃没有好的老师耽误了陶孜,所以她带着一双儿女留在会稽县老家。
现在二舅老爷即将要到京城来,所以她就提前过来等着与夫君团聚,一方面是想与京中的亲戚走动,另外一方面是给陶孜找一个好的书院读书。
顾家老夫人十分热心,让二舅太太没有买到房子之前尽管在家中住,又安排陶孜跟着二少爷顾珍、三少爷顾琼一起到官学读书。
顾老夫人又安排给陶家母子三人接风,等到快开席的时候,顾婉晴才姗姗来迟。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过去了十几天。
这十几天来,陶孜每天上午跟着顾珍、顾琼去上学,本来年岁就相差无几,很快就混熟了。
陶熙年岁小,性子有些直,人也很娇气。
因为她是客人,年岁比顾婉明还小,所以大家都让着她。她每天跟着顾婉容姐妹一起听师傅讲课,倒也相安无事。
这一天顾婉容从学堂回来,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十分华丽的匣子,黄杨木匣子上涂满了红漆,匣子向上的那一面深雕着牡丹花开,左右两面雕刻着镂空的双、飞蝴蝶。
这盒子样式十分新颖,顾婉容只看一眼就知道这盒子原本不是自己屋中的。
见顾婉容盯着盒子瞧,秋棠就说:“是表少爷送来的,说是送给姐妹们作为见面礼的,家中的小姐们个个都有。”
说着她自己也笑了:“这见面礼,送得太迟了些。”
喜鹊听了,放下手中的伙计,走过来,用手轻轻抚模盒子:“这盒子真是漂亮,光这个盒子恐怕就花了不少钱了吧,真不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宝贝。”
说着,她抬起头来,兴致勃勃地问顾婉容:“小姐,您想不想看看?”
喜鹊的表情取悦了顾婉容,她觉得这屋子里的丫鬟一个个都是老成持重的,只有喜鹊还保留着童心,所以,顾婉容对她格外宽容,并不十分刻意用规矩约束她。
“好”,顾婉容说着打开了匣子。
一个圆圆的长长的筒状的东西趟在大红色软布里面,顾婉容心头一跳,登时面色一变,手中的匣子就掉到了地上,筒状的东西摔了出来,呼噜噜滚了老远。
秋棠见顾婉容脸色有些不对,忙上前握了顾婉容的手,感觉到她指尖发凉,十分担心:“小姐,您不要紧吧?”
见顾婉容不说话,她忙催促身边发愣的喜鹊:“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冬雪姐姐来,打发人去跟老太太说,赶紧请太医来。”
顾婉容这个样子,也吓了一跳喜鹊,被秋棠这一呵斥,她才反应过来,拔腿就朝外走。
“等一下”,秋棠叫住她:“这东西吓到小姐了,还不快丢出去?”
“是、是”,喜鹊如梦初醒一般,捡起东西就要扔。
“喜鹊,东西不要扔,拿过来我看看。”
顾婉容开口说话,让秋棠与喜鹊都松了好大一口气。
秋棠有些担心,就温言跟顾婉容商量道:“小姐,既然你怕东西,不要也罢,还是丢了吧?”
“我没事”,顾婉容拍了拍秋棠的手:“跟这东西无关,是我刚才想起了一些事情,你不要担心。”
喜鹊站着不动,只那眼睛询问秋棠。
顾婉容就说道:“你是知道我的,并不是那种胆小之人,这个东西不咬人不伤人,怎么能吓到我?”
“真的无碍?”秋棠还是不放心。
“真的无碍!”顾婉容说道。
秋棠这才点点头,示意喜鹊把东西交给自己,她还是不大放心,决定亲自检查一番确认无碍后才给顾婉容。
她把东西拿到手里上上下下检查一番之后,不由惊讶道:“小姐,这不是……”
顾婉容却从她手中拿过那东西,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现在你放心了吧?”
这个圆圆的东西筒状物,正是万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