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订亲的缘故,田桂花那个口出狂言的流言最终没有延续,瞬间被两人要订亲的消息铺的一丝不漏的。她身上像被烙上了“秀才媳妇”的烙印,有奚落的,有诚心替小花这个老姑娘高兴的,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各种都有。
在家吵了蒋氏几天,蒋氏烦不胜烦:“哪个闺女不嫁人?这些年我都要愁死了,刚开始来说亲的,还有那条件好些的,一来你爹死活不同意,非要等秀才的解婚书,二来别人也不乐意等,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后来再来的那些那个不是歪瓜裂枣的,娘心里着急啊,现在秀才回来了,和前面那几个比比,可不是好一大截么,现在还看到他下下地,捣鼓庄稼,可见不算太歪。就知足吧你!”
逃婚?闯荡?小花没这么蠢,没钱,没文书,没户籍,这两年她还真是一毛钱没赚,一毛钱没攒,穷的是一个铜板都没有,又没有啥生存技能,难道进山当白毛女?实在没兴趣。何况爹娘貌似对秀才满意的很啊,似乎秀才不是那个天天被骂的“该杀千刀的歪货”了。
她老娘天天虎视眈眈不让她出门了,要是敢跑,田小花相信蒋氏绝对能做出来打断她的腿,给她脖子上拴根绳子的事。只能呆在家里跟着备嫁妆。
一连几天之后,田小花就歇了让她爹娘拒绝的心思,现在看来只能从秀才入手,反正他对自己的印象不怎么好,要是再出点啥事……他说不定自己就跑了,但是,这样也就名声毁了,伤敌八百,自毁一千,不行,不行……
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间的窗户,灵巧的一个翻身,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银白色的月光把院子照的透亮,屋子四周的虫鸣声和不远处的龟峰山上传来“咕咕”的猫头鹰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即便村里没有一丝灯火,也完全看的清路,走在静谧的夏夜里,小花突然觉得像回到了多年以前,她还是一个刚入伍的普通小兵,有一天也是这样亮堂的夏夜,送走了久病的妈妈最后一程,回了部队蹲在厕所门口,对着月光哭呢。一转眼,她还是当初的年纪,突然心头生出一抹怅然,甚至不知道这样冒冒失失的出门来到底是想去干什么,找秀才说自己不愿意?还是只是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走着走着还真到了何秀才家门口,土屋还是那个土屋,只是那扇破败的门板已经焕然一新了,原本陈旧的窗框也换了新的,还挂了一幅竹帘,屋顶上应该是重新铺了新瓦,原来从屋顶耷拉下来的一截藤蔓不见了,茅草也不见了,看起来生机勃勃的样子。
田小花站在门口,看着那竹帘,想着何秀才指着她说:“你这女子,好不知羞耻,光天化日之下……”的样子就觉得可笑,暗想,现在可不是光天化日,满天的月光,光天化日之下不能做的事情,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做。
那要做什么呢,怎么做呢?蹲在窗户下思索半响,脑袋一团浆糊,最后恨恨的想:“哼,反正我就不嫁你,你反正也看不上我这不知羞耻的样子,一点读书人的傲骨都没有,人家说让你娶你就上门提亲啊,真不是男人!”
越想越觉得气,直想把秀才喊出来大骂一通,捡了块小石头,“啪嗒”一声砸在竹帘上。
屋内何秀才睁着眼,老早就醒了,竹帘是把足片用麻绳绑起来的,一片片拼凑的,每片之间还有小拇指宽的缝隙呢,本来还有两扇木头窗户,他嫌天热也没关上,月光透过这缝隙洒进来,外面那倒人影当然清晰的落在他眼里。等看清楚身形,认出来人,他只想跳出去狠狠的训诫一下这个女子,什么是女人,什么是女戒,什么是男女大防,但是看着她在门口来来回回,站起来蹲下去,侧耳倾听还能听到她小声的骂自己,要退婚什么的。突然他就打定主意,死不出去,看她难道真敢闯进门来?
最后小花没有闯门,精力过剩,烦不甚烦,一路往龟峰山去了,就当午夜拉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