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仆人,杨四无疑是忠诚的,难得又遇上对胃口的主子;如果一直跟在千六郎身爆一腔忠心准没法子体现出来。
作为儿子,他无疑是孝顺的,虽说不喜他娘在他的人生中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做选择,但最终还是默认这种方式,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娘的选择是撇去喜好最适合他并还无法说不的那类活计,他也是在沉默中慢慢接受。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他娘把他的反抗当做小孩子闹脾气,所以只好更沉默。
可他清楚,他只是没有遇到能让他义无反顾的人或事,一旦遇到,他绝对不会沉默。
比如眼下,他的决心已下。
就算他娘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他也会尽力说服她:“娘,这么些年,你可知道,我为何这么顺着你的意思?”
也不是无动于衷的,至少他知道,除了他的父母,再没有一个人会如此牵挂于他。
杨婶愕然。
杨四自嘲一笑,束着的无奈没看紧,露出来一丝,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得劲,至少杨婶从没看见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过。
他道:“一直以来,我都按照你的意愿活着,有时候虽然对你的想法很不理解,但是我深知一点,是我一直都没有遇到到一件能让我义无反顾的事,更多的时候,我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顿了片刻,又开了口,“所以我想说的,娘,虽然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遇到什么,但是,现在我愿意试一试,试着走出去。”
杨婶神色松动,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快到身边的杨四都没有察觉:“性命攸关的事,你如何让娘由着你?”
大杂院那头,素娘听苏浅说要远行,正低着头为她收拾行囊。
她看向素娘:“娘,还有好几天才离开,这么早收拾行李做什么?”
素娘是知道苏浅的任务性质的,不提前准备好,指不定任务那边来个突然袭击,别说收拾,连拿行李的机会都没有。
她沉默了一会,嘴皮子动了:“还是提前准备得好,免得到时候丢三落四的,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女儿家细活方面还是怎么做怎么马虎,怎么教怎么成不了气候,将来嫁作人妇,婆家那边还不得埋怨你娘没把你教好!”
素娘一提起苏浅的嫁人的事,就有没完没了架势,苏浅只好连忙阻止,转移话题道:“娘,这回走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看你。”
素娘知道,这不是在针对她。
虽然不是针对她,但是素娘有时候还是感到很奇怪,按说苏浅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性子怎能冷成这般——她绝对不会承认是天生的,虽然苏浅小时候就是这副怪相。
更不会是遗传,虽然她的性子也冷,但跟苏浅一比,简直大巫见小巫了。
“娘知道,可大头那孩子,也没留个具体的落脚点,只听说他人在耑州,找他不等捞针?”素娘会离开寻大头,她早有预感,眼底却闪过茫然,突然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同娘说?”
苏浅看了她一眼,朱唇轻启:“这趟出行可能会跟千府的一群历练者同行。”
素娘皱眉,无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苏浅是木凉阁的人。
苏浅进木凉阁之前,就与她知会过。一开始她对苏浅进木凉阁的行为不很理解,却没有反对或阻止,只是要求她今后无论接任何活儿,完事后都得完好无损的回家,而苏浅也从来没让她失望。
想了一会,又道:“以保护府邸郎君、娘子的名义?”说罢,眉头皱的更深。
千府郎君、娘子历练的事,她和千府其他管事一直着手张罗着,却对千老爷请了木凉阁的杀手护航一事一无所知,因为为历练者护航,向来是千府暗中培养的暗卫的工作。
这回千府却放弃暗卫,给木凉阁添了笔大买卖,而不是请镖师这趟走镖;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时刻府邸的那批暗卫不派上用场——难不成有其他需求不成?
苏浅点头:“可以这么说,不过请杀手护航,木凉阁已有十多年没接过这样的生意,很有趣不是,听说定金也很丰厚。”
素娘眉皱得更深:“你身份能吗?你这张脸千府的人有几个不认识?”自苏浅进了木凉阁,她就很少让苏浅在千府露脸,只是苏浅的这张脸,太能让人印象深刻,“可记得千府六郎君?前些阵子他还提起你;六郎君是历练名单上的重要人员,要被他纠缠上,有你受的。”
“他在我面前,讨不了好。”敢纠缠她的人,还没出世。
“知道你能耐,可是以保护的名义来护送他们,被纠缠还能扭断对方的脖子不成?”
迎上素娘的眼睛,嘴角弯出个完美的弧度:“法子有的是,而且,不一定非整得那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