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情绪不振的趴在桌上,人像打了霜的蔫茄子。
自打他从千府签了不平等协议书,就不愿意再回大杂院,不想见到爹娘!可不回家,又无处可去。
左右想了会,脑子里冒出个影子,登时有些兴奋,挺了挺腰杆,指着石桌上的摆着的精致糕点,眼神明显带着期待:“九郎君,这糕点我能不能带些回去,苏浅那丫头特好这口。”
千九郎偏头瞅杨四的举动,手中的动作因为他突然出声无故慢了半拍,顿了顿,点头道好,这么说好像少了点诚意,复多添了一句:“不够我可以再做些。”
杨四双眸蹭亮:“真的?”
千九郎点头。他常听杨四提起苏浅,言辞里杨四对苏浅的感情颇深,简直把苏浅当做妹妹看待,甚至比亲姊妹还亲近些;实际上没什么事的时候,杨四是不会主动招惹苏浅的,即使没亲眼看见过。
可眼下,他觉得无事献殷勤说的就是杨四此刻的杨四。
“惹你师妹生气了?”
杨四亮堂的眸子蒙上一层灰,重重叹息,无奈撇嘴:“那倒是没有,是我有求于她,那丫头长得花容月貌的,脾气却阴晴不定……经过这么些年的仔细琢磨,似乎只有美食能让她心情不错;顷城的美食她看不上,唯独郎君亲手做的糕点,是百吃不厌。”
他想着是不是要拜师学艺,毕竟有一样让她看得上的手艺,很不容易。
其实苏浅喜欢的是有温度的食物,可惜了千九郎亲制的糕点不上市,也造就了杨四每次带回去的是千九郎吃剩下的,也能让苏浅小小惊喜一下的局面。
“我看你好像很……”什么得妥当,有了,“忌惮……是忌惮,你好像很忌惮你那师妹。”
“哎!”杨四支着下巴,瞥了千九郎一眼,收回犹豫的眼神,“郎君是没见着她,郎君要见着她,肯定不会这么说;那丫头可是我见过最性格古怪的女子,要不趁着这回外出历练机会,我介绍郎君你认识。”
千九郎转身朝灶房的方向走去:“就冲着你这话,我也不觉得她白吃我这么多年的糕点。”
记得多年前,有那么一回兴致来了,他一次性做了五人份的糕点,撑破肚皮吃还是剩下了,因为实在美味舍不得浪费,就让杨四带回大杂院。次日,杨四兴致勃勃的与他说苏浅多喜欢他做的糕点云云。
自那以后,他每回动手做糕点,分量总是做得足足的,吃剩下的就默认杨四带给苏浅。
自己动手做出来的美味,他习惯与人分享,只是杨四不很喜欢甜食,与他分享太受罪,也就便宜了他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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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眼底有丝笑意:“虽然前半句强差人意,但是念在后半句的份上……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被看穿了。
杨四嘿嘿干笑了两声,有点尴尬:“师妹大人英明,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千府这届历练即将开始,你听了说吧?”
苏浅点头。
千府这届历练可算得上孤州一大事,自年后就有人扳着手指头算。这几天大街小巷的茶馆更是对此事议论纷纷,就算假装不知道这事都不行。
“我主子也在这届历练名单上,我想与他同行,可我娘怎么着也不同意,你能帮我与师父说说,让师父帮着劝劝我娘吗?”
杨四也不含糊,一口气把棘手的问题抛给苏浅,豪迈程度着实想让人暴打一顿。
苏浅抬眸看他:“这事你师父她老人家不好插手吧,清官还难断家务事……”
她并不看好素娘出面,素娘出面要么一举拿下杨四的去留权,要么适得其反,直接生疏与杨婶的关系,依她看后者成事几率要出挑些。
杨四灰头土脸道:“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到这一招的,我娘那爆口水说干嘴皮子磨破都拿她没辙,我就想师父说的,或许她还听进去一些。”
苏浅不置可否,单手抓住杨四的胳膊,给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偷袭,在他有所防备的时候,加重力道反扭,毫不费力的给生擒住,丢下一个白眼:“就这身手,还想和主子一起,不觉得在给你主子添麻烦吗?能这么护着主子,说明你那主子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可也不能欺负你主子心善,就拖他后腿啊……”
说着曲膝用力一攘,杨四被一股惯力推趴在地,好不难看。
武学天赋为零一直是杨四的心病,一般没有武学天赋人,身边如果有个好导师,还可以走“勤能补拙”的道,可这条道对他来说如同虚设。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示,但并不代表看得开。
这回千府历练任务威胁评估是10星,她可不愿意看到一个人变成一具尸体,也就没道理欣赏他的义无反顾,更不可能千里迢迢背着某人的尸体回来和杨叔杨婶交差。
杨四并没有因为苏浅的话气馁:“近攻不成,远攻是我的强项。”
苏浅不遗余地的打击他:“远程攻击需要有默契的近攻者配合,你能找到配合你的合适对象?”远攻和近攻者的默契配合,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比如他和大头,就称得上完美搭档。
如今大头不知所踪,她可不愿意寻找大头的同时,还得分出心思照顾他,素娘还给她安排了一项任务,她没有三头六臂,更知道危险来临的时候是不会给她顾全大局的机会的。
杨四没想到苏浅是这个态度,她从来不会干涉别人的决定,就像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一样。
“浅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他一般不称呼苏浅为浅浅,只有在极为认真地面对某件事的时候,这个称呼才会出现。苏浅是这个态度,是不是说明师父也是同样的态度?这么没凭没据起疑,问完之后,却一点意外的感觉都没有——好像苏浅就应该比他多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内幕消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