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林秋叶又说:“小然……有件事……”
林秋叶也吱吱呜呜的,听着难以启齿的样子。
卫然心里抽了一下,低头不敢让林秋叶看见自己眼里的泪。
“阿姨。”卫然低声说,“我想……我想我可以搬出去。学校里也有宿舍,虽然宿舍一直没有多少学生用,不过因为有学子班的不少人会住在那里,所以我去住也有伴,你们也不用担心,这样——钤”
“你说什么呢!”林秋叶不悦的说,“你这么小,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出去住!而且还是宿舍!这不是有没有人做伴儿的问题,而是你自小就在家里舒适惯了,有了室友,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摩擦,你不会习惯的。”
“不是我看不起学子班的那些孩子,他们确实不容易,家里条件不好,可是自己肯上进,可是他们的生活环境在那里,一直以来的生活水平就是很低,难免会有一些仇富的,又或者看不惯你的一些行为。”
“大家生活习惯不一样,在咱们看来,这些行为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放在那些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背后的或者当面的言语攻击都不会少了,你没必要在这么小的年龄,还上着学,就还要承受那些。”
林秋叶模模她的头:“小然啊,你从小就生活在卫家,卫家给你的所有的,都是最好的,咱们这些家族的孩子,在接触外面之前,都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都以为所有人恐怕都是这样子。可其实不是的。”
“当这些孩子知道了普通孩子的生活,会有很多反应,有惊奇,有鄙视,但不论是什么反应,没人能够融入的进去。”
她轻捻着卫然的衣角:“你这身衣服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少钱,因为咱们去买衣服从来不看价钱,咱们去的服装店从来都不拥挤,每次店里都只有两三个人,你自己换身衣服会有两个店员服务,你能想象去地摊或者批发市场,在拥挤的人潮里去淘几十块的衣服,甚至连个更衣间都没有吗?问了价钱之后,还要再跟老板讨价还价。”
她摇摇头:“这些你从来都没接触过,而我们也不会让你那样去生活的。”
“小然,我跟你说那些话,不是为了让你出去住,跟子戚保持距离的。”林秋叶的唇抿了抿,双手把卫然的脸捧起来。
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着实觉得可怜。
“就算真要出去住,也不是你。”林秋叶深吸一口气,“我是想问你……你跟子戚有没有……”
林秋叶也真说不出口,她为难的频频叹气:“他有没有对你……”
卫然脸也红了,明白过来林秋叶是要问什么。
以前,她或许不知道林秋叶在暗示什么,可是卫子戚把什么都对她做了,最后一步虽然尚未完成,可也差不多了,所以卫然也并非全然无知了。
她赶紧摇头,泪水甩了出来:“没……到最后一步……”
听了卫然的回答,林秋叶的心陡然沉了下来。
她脸色发白,心慌的说:“没到最后一步是什么意思!他……”
卫然蜷起双腿,双手环抱住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儿,额头搁在膝盖上。
卫然觉得双唇发沉,上下唇黏在了一起似的,要开口变得那么艰难。
声音就憋在嗓子眼儿里,小声的说:“除了最后,都……”
她把双唇缩回嘴里,用牙齿紧紧地咬住,再也不说话了。
卫然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去看林秋叶。
这种事情跟别人说都会觉得奇怪,更何况林秋叶还是卫子戚的母亲。
林秋叶倍受打击的握起了双拳,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知道了。”她声音低低的没有力气,就连气愤的力气都没有。
“你好好休息,别再想以前的事了。”林秋叶抚着她的后脑,“以后我就在家里不出去,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所以,你就在家里好好住着,也别想着要出去住。”
“真要——”林秋叶说着,又迟疑的止住了话。
她想说,真要到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了,也等她成了年,可以照顾自己的时候再搬出去。
可她不想现在就说出来吓着卫然,见卫然抬头还等着她的下文,林秋叶也只是摇头笑,抚着卫然的后脑:“没什么,你放宽了心,过去的就别再想了。”
林秋叶看着卫然的可怜样儿,叹口气说:“先睡一觉吧!如果到了饭点儿你还没醒,我也不叫你了,你什么时候睡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卫然点点头,在林秋叶的目光下,侧躺着蜷起了身子,把被子盖到了脖子,闭上了眼睛。
实际上她睡不着,可是在这里,总比在卫子戚那儿有安全感,多少舒服了些。
但是她仍然忘不了过去几天的经历,现在又想着卫子戚会怎么样,林秋叶打算对卫子戚说什么?卫明毫又打算怎么处理?
想着想着,她的眼皮有些沉。
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可结果竟然头沾上枕头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林秋叶出了卫然的卧室,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发抖的身子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才开始往楼下走。
林秋叶现在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去对待卫子戚,就算是打他骂他,对卫子戚来说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儿子这么大了,总不能还打他,刚才那一巴掌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当真是气急之下的冲动行为了。
骂他,卫子戚压根儿就不会放在心上。
他不会对父母怎么样,但是情绪太激烈,只会将他越逼越远,那样受苦的反导是卫然。
想着,林秋叶又叹口气,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空荡荡的,卫子戚早就不在了。
林秋叶错愕了下,便问小莲:“少爷回房了?”
小莲摇头说:“少爷出去了。”
林秋叶眉头紧紧的皱到一起:“去哪儿了?”
“不知道。”小莲紧张的抓着衣角,“我不敢问,少爷出门时候的表情太吓人了。”
林秋叶按住正一鼓一鼓的发疼的额头,疲惫的挥挥手:“我知道了,卫然正在睡,吃饭的时候如果她没起,就别叫她了。”
“好。”小莲应道。
林秋叶头疼得厉害,说:“我先回房,晚饭如果我没下来,也就不吃了,你也不用叫我。”
“夫人,你头疼吗?要不要给你去拿药?”小莲说。
“不用,我去睡一会儿。”林秋叶摇头道。
脑袋只是轻摇了两下就又开始疼,忙按住太阳穴,便扶着墙,拐进在一楼的他们的卧室。
……
……
卫子戚出了门,却没有立即离开。
他倚在树干上,抬头看着卫然卧室的窗户。
树干旁边的灯柱,就是那晚齐承积站的地方。
卫子戚眼角瞥了一眼,又不屑的收回。
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香烟冒出的白烟徐徐的上升,自视线中经过,隔在了他和卫然的窗户之间,在窗户前蒙上了一层白。
又吸了几口,卫子戚就把几乎没怎么变短的香烟往身后的树干上捻了捻,把火熄灭,便随意的丢在了脚下。
他呼出一口气,突出了浓厚的白烟,而后转身出了大门。
贺元方在车门边等着他,见卫子戚来,就要帮他把后门打开。
卫子戚阻止他:“我自己开车走,你回吧!”
说完,便坐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离开。
卫子戚开着车来到了医院,这医院属于军区下属的疗养院,因为常年都给一些干部保留着床位,所以外头一般的百姓,也是轻易住不进来的。
他把车停在停车场,也没急着下车,按下了车窗,又从香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这一次,他不着急,一口一口的吸着,没有浪费。
……
……
叶念如坐在病床.边,病房很宽敞,像五星级的酒店,虽然不是套房,不过一切的设施也都齐全。
病房内没有医院的药水儿味儿,但仍有不属于家的生疏味道。
阳光透过落地的窗户洒进来,照的屋子亮堂堂的,也洒在了病床.上的人身上,照的她特别安详。
病床.上的人看起来正在安睡,浑身上下都透着平稳,睫毛颤也不颤,在阳光下,给眼睑罩上一层阴影。
她长的清秀,脸色红润也不想生病,只是脸颊有些凹陷。
因为长期卧在床.上,缺少护肤品的包养,眼角已经出现了浅浅的皱纹,脸颊也出现了干皮,仔细看去,皮肤并不像打眼一看那样水灵。
她的手背上扎着针头,吊瓶里的药水正顺着管子,慢慢的输进她的血管中。
仔细看去,她的手背上全是针扎的针眼儿,有的结了痂,有的针眼儿还新着。
被阳光洒上金黄的床.上,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叶念如站在床尾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轻声问:“她现在状况如何?”
“一直很稳定,二小姐放心。”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说。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叶念如终于把目光从床.上的人脸上移开,看向医生。
医生看着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算得上是医院里医术不错的医生,外科手术的一把刀,今年刚通过了职称考核,成为副主任医师。
虽然是名医生,可脸上却有种生意人的市侩,白大褂上还别着自己的名牌,朱成章。
“放心吧,这没有副作用的,大小姐很安全。”朱成章说道。
在叶念如看向床.上的女人时,他也看了过去,目光特别的温柔,直勾勾的看着女人的脸,专注的有些过了。
“知道了。”叶念如看着床.上的女人点头,“那朱医生你去忙吧,我在这儿陪我姐说会儿话。”
“好,有事再叫我。”朱成章说道。
叶念如点头,看着朱成章离开,并把房间的门关上,她才一步一步往前走,绕过床尾,来到女人的身旁,坐在床.沿。
她执起女人没有挂着针的手,拇指模着手背上的针眼儿。
“姐姐,真是辛苦你了。你放心,在这里好好地睡,外面有我呢!什么事儿,我都会处理好的,实在不行的,我再来找你帮忙。”
叶念如的表情魔怔了似的,声音低低的,像犯了疯病。
她嘴角挂着浅笑,握着女人的手突然微微收紧,嘴角也耷拉了下来:“姐姐,你知道吗?卫然竟然吸引了齐承积,齐承积还向他表白呢!”
“呵呵呵!”仿佛是多么好笑的事儿,叶念如笑个不停,半天才停下,“齐承积那个傻子,怎么会喜欢上卫然呢?卫然算什么啊!寄住在卫家的,她有什么资格?”
“她现在能勾.引齐承积,将来克就能勾.引卫子戚的啊!姐姐,卫子戚可是你的,我不放心把卫然放在那儿,所以我就做了个测试。”
她又笑:“我啊,让两个人去教训了卫然,这一点儿我可是真心想做的,顺带能教训了卫然,可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不过我也没指望这样就能打散了她和齐承积。”
“其实,她和齐承积在不在一起,我是不在乎的,不过我想让宋羽难受,我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未婚夫挺身去保护别的女人,我想让所有人都恨宋羽。”
叶念如下巴一抬,像任性的小姑娘:“谁让她在学校这么出名的?树大可是招风的,她的名头把我给盖住了可不行,可惜啊,这件事没成功。”
“不过我不急。”叶念如又笑了下,“反正给宋羽泼脏水只是附带的,没成功但是也没有影响我的真正目的。姐姐,我跟你说啊,卫子戚知道了卫然和齐承积的事情。”
“我就是觉得卫然在卫家这么久,跟卫子戚太近了,有点儿可疑,所以我就想知道,卫然在卫子戚心里,到底是占得个什么位置。结果呢?卫子戚生生的把两人打散了!”
“这就说明,我的担心没有错。”叶念如得意的一笑,“不过姐姐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卫然抢了我叶家的位置的。”
她脸色一冷,一手模上叶念安不如当初细致的脸:“就算你没用了,这不还有我吗?卫子戚妻子的位置,除了姓叶,不会姓别的。”
而后,叶念如又神经质似的微笑起来:“所以姐姐,你就安心的睡,什么事儿都有我呢!”
说着,叶念如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突然收了声。
她转头往门口看去,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念如依然安坐在床.边,没有起身的意思。
直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卫子戚出现在门口,淡淡的目光投向她和躺在床.上的女人。
叶念如这才缓缓站起来,并没有走过去,仍是站在床.边,低低的叫了声:“子戚哥。”
卫子戚走进来,皮鞋底踩着柔软的地毯,没有一点儿声音。
“念安怎么样了?”卫子戚问道,声音清清淡淡的。
叶念如睫毛轻轻地往下掩,露出无奈伤感的表情。
“还是老样子。”她轻声说,回头低垂着眼看着一脸平静的叶念安,“姐姐一直就是这么睡的,没生病可也没醒。”
叶念如叹口气,倾身将叶念安的头发往脸的两边拨,没有看卫子戚,似自语似的说:“转眼就要二十五了,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难道就要这么一直睡着度过去吗?”
指尖沿着叶念安的眼角慢慢的滑,滑到脸颊。
“原来姐姐的皮肤多好啊,水女敕的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呢!可现在,皮肤干了,眼角还有细纹。这一年年的过去,她都没能享受到生活就这样一直睡过来了,年轻人疯的张扬犯得傻,她一件都没能做。”
叶念如吸吸发酸的鼻子:“我真不想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年华老去,那些疯狂她都已经不适合做了。就这样睡掉自己那些一去不回的岁月,太可怜了。”
就这么说着,叶念如红了眼眶,直起身狼狈的擦掉眼角的泪,朝卫子戚笑。
“瞧我,你来看一次,我竟说这些让人扫兴的话。”叶念如哭笑着说。
卫子戚脸色沉沉的看着叶念安的脸,长长地吐出一口叹息:“医生怎么说?”
“还不是那些老一套,什么都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叶念如撇撇嘴,“有谁会想要自己这样一睡不醒的?姐姐自己也是没办法的啊!”
卫子戚终于走向前,站在床.的另一边,低头看着叶念安。
长指伸出来,指尖颤颤悠悠的落在叶念安的眉心,沿着她的眉心滑到鼻尖儿。
“抱歉,在念安这件事上,我无能为力的什么都帮不了。”卫子戚低声说。
叶念如摇摇头,吸吸鼻子,露出一抹微笑:“正好你今天来了,我也想跟你说说。本来这些话该是我爸妈跟你说的,他们也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既然今天碰到了,我就逾矩的,先替他们说了。”
“我爸妈.的意思是,这条路是我姐姐自己选的,并不能怪你。她现在这样,也是命运不公,她的命不好,本命里就没有福气享受这份儿幸福。”
叶念如叹口气:“我爸妈说,你也不小了,现在二十六,转眼就要三十了。三十而立,就算你不急,你家里……叔叔阿姨他们也会着急的,我们叶家不能耽误了你。”
“你也不可能一直这样等着她,她过两三年醒过来也就罢了,可要是两三年不醒,二三十年不醒呢?你不可能等她一辈子的。”
“所以,子戚哥,你要是碰上自己喜欢的女人,就结婚吧!我姐姐……是她命不好,这种罪,我们自己受就好了,没道理再拖累你。叔叔阿姨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不过姐姐这样耽误你,他们也一定是有些恼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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