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睁开眼眸,吐字:“鱼——缸!”
赵晓潼忙着给赵子默准备礼物的时候,赵子默则忙着讨好老太爷;据说赵子默不知从何处购得两斤南滇特种烟丝,终于将老太爷哄得心花怒放。
赵晓潼得知这个消息,只淡然一笑,默默将南滇特种烟丝这个名称记在心里。
宴会这天,相府处处张灯结彩,入目尽是一片喜气洋洋。赵晓潼发现梁琛、梁泽及司马晨都来了。
梁琛梁泽二人曾在鸿儒书院学习,与赵子默勉强算同窗。至于司马晨,虽为百越质子,不过只要他不私下结交大梁朝臣,皇帝一般不限制他的活动。
赵晓潼悠然前往临时放置礼物的花厅,入目可见连接花厅两侧的抄手游廊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低声交谈;花厅拱门前的小花园,也站着不少客人。
她进入花厅时,正碰上赵紫兰送礼。
那是一柄玉如意,赵晓潼瞟见她眼角那股得意劲,便知道玉如意价值不菲。
“四小姐,今天众姐妹都送了礼物祝贺大哥学成归来。”赵紫兰眼角瞥见淡雅少女,立时挑衅一笑:“不知你的礼物在何处?”
赵晓潼眨了眨眼,相信她之前大张旗鼓选礼物的事,早已传遍相府每个角落。赵紫兰故意挑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怀好意。
她笑了笑,眼神迷蒙,却透着层叠莹光。“既然五小姐比大少爷还心急,杜若你现在就让人将礼物抬进来吧。”
抬?众宾客一时皆好奇朝她张望过来。
“四妹准备送什么礼物给大哥?”赵紫君自间厅后转出来,弱柳扶风的轻盈体态让她看起来步步生香,她眨着一双妙目,露着恰如其分的好奇与温柔,笑道:“连我都有些好奇了。”
赵晓潼不冷不热地瞟了她一眼,视线直飘往门外。
一会儿,两个小厮抬着一口鱼缸吃力走来。
那就是一口大鱼缸,里面什么也没有。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有人则越发好奇,伸长脖子往外望。
“请大家让让。”杜若眼见两小厮步近门口,连忙招呼客人避让,好让他们将鱼缸抬进来。“你们小心,千万抬稳了。”
两个大男人抬一口桶粗的鱼缸,其实也不算太吃力,不知两人是底子太差还是别的缘故。走近来居然听到他们喘着粗气。
赵晓潼极快地挑了挑眉,悄悄对杜若使个眼色,不着痕迹地瞥了瞥赵子默。
两人抬着鱼缸跨进门口,也不知是两人力竭还是其他原因,两人脚下几乎同时朝反方向打滑,这一滑,两人摔了个底朝天;在众人惊呼声中,那口空空如也的大鱼缸也哐当落地,碎成片片。
赵紫兰立时幸灾乐祸冷笑:“赵晓潼,你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吩咐他们在门口摔破鱼缸触大哥霉头的吧?”
“触霉头?五小姐怎能这么说呢?”赵晓潼昂头,看着原木做成的门楣,诧异道:“鱼缸可没触到门楣。你看这口大缸碎成片片,分明是落地开花富贵荣华的吉兆。”
她侧目,温和含笑看着赵子默:“大少爷,你说是吧?”
赵子默扯了扯嘴角;众宾客也扯了扯嘴角。傻子才会承认这是触霉头。
宾客纷纷附和:“四小姐说得好,落地开花富贵荣华;这是大吉之兆。”
赵子默扯出一抹僵硬笑容,深深盯着她清雅面容:“多谢四妹美意,为兄愧受了。”
“大少爷别急着道谢,我还有第二份礼要送呢。”
“第二份?”赵子默愕然,赵紫君眼光微闪,赵紫兰笑容发僵。赵晓潼答得从容,“当然。”
“第二份礼物就在这呢。”赵晓潼往角落转去,杜若立时将幔帘拉开,一只特制的鱼缸呈现眼前。她站在鱼缸前面,浅笑,“希望大少爷喜欢。”
鱼缸被特制的支架包围着,三角形的支架靠着墙壁原已够稳固,靠墙一端还有铁链牢牢拴着。
这奇特造型,众人嘴角又是一扯。
赵晓潼指了指支架与铁链,笑着解释:“双重保障安全可靠,不管是地下抹油还是有人撞来,这只鱼缸都不会像刚才那样再来个落地开花。”
说罢,她抬眸往众人扫了扫。见赵紫凝错愕、赵紫君晦暗、赵紫兰恼恨、赵子默勉强带笑。
“大少爷对这件礼物可满意?”
赵晓潼微微让开位置,众人这才看得清楚,鱼缸里还造有扇龙门,而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一共有八条;难得的是,这八条锦鲤颜色皆不同。
“四小姐这礼物是寓意鲤跃龙门呢!”宾客中有人惊叹,语气透着浓浓艳羡的味道,“八色锦鲤何等难寻,四小姐真是玲珑心。”
一人称赞,其余人立时纷纷附和。赵紫兰听着此起彼伏的称颂声,只觉刺耳之极。她冷哼一声,故意大声道:“鱼跃龙门寓意虽好,不过四小姐,你的心意实在太轻了吧?”
众人心思各异,齐刷刷望向靠窗俏立的清雅少女;风自窗口吹进,浅褐色的幔帘摇曳打在旁边灰白的墙壁上,更衬得肌肤胜雪的少女从容温婉。
她理了理清风拂乱的发丝,视线转向赵紫君,“我记得二小姐曾说过礼轻情义重这话。”
“今天我送的礼物,价值上是比不上五小姐你的贵重;但情义上,却绝不比你的轻。”她眼神迷蒙,笑得温和从容,举手投足皆随意自在,微微上翘的嘴角,隐隐带着一分讥讽弧度。“为了找工匠做缸里的龙门,我几乎访遍京城的作坊;而为了集齐八色锦鲤,我两双鞋底皆磨穿了洞。”
“不知大少爷听完,可认同二小姐那句礼轻情义重?”
赵子默满脸堆笑,眼神更盈泛感动与欢喜,“这份礼物果真不同寻常,四妹待为兄的情义岂能用金钱俗物来衡量。”
赵紫兰脸色一白,这话是直接打她的脸呢。
赵晓潼只淡然一笑:“大少爷喜欢就好。”
赵子默笑得欢喜,他走过去,衣袖一挥,欲扶着鱼缸往里看。赵晓潼目光在他指尖凝了凝,忽笑道:“大少爷,这礼物你收下可就是你的了。”
言下之意,若锦鲤出现什么意外死亡坏了寓意,也是你赵子默的事。
赵子默心下紧了紧,未攀上缸沿的指收回袖里。眸光扫过,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但看她淡然含笑的模样,刚才那句暗含警告却又似是她随意为之。
他默了默,离鱼缸一步之遥站定。“多谢四妹别出心裁的礼物。”
这是放弃毒死锦鲤栽赃赵晓潼的机会了。赵紫君见他缩回手,眼神立时暗了暗
“当然,说到对大少爷的情义。谁都不会差。”赵晓潼一直在笑,然那笑意却犹如苍穹明月,可观却难捉模。她转目,看向美貌温柔少女。“比如二小姐,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开始亲手为大少爷缝制衣袍了。”
“看看,二小姐的绣工多好。”她说罢,伸手欲要模一模赵子默的衣袖,不知想到什么,又笑着缩回手,“这件衣袍每针每线都是二小姐对大少爷的一片情义。”
众人听她这话古怪,细想下来却又挑不出什么怪异之处。赵紫君心里忽有种搬起石头的感觉。
她念头未转完,空中蓦然传来刺耳的“哧啦”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衣帛勾裂的声音聚焦了。
赵紫君循声抬眸,目光落在赵子默右手衣袖手肘处,热度骤然凉了下去。
------题外话------
阴谋阳谋一个接一个来哈,先来道餐前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