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俊脸倏染霜色,眉宇间骤现尊贵压迫气势,“四小姐一直在这里陪我和司马兄下棋,我可没见着什么玉佩。那条狗鼻子很灵对吧?你看它都跑开了。”他说罢,眼眸稳稳瞥向棋盘。
梁泽这是变相保护赵晓潼。
赵子默的脸一下煞白起来。赵晓潼心情极好地笑了笑。
再次对梁泽刮目相看。原来这家伙除了偶尔娇弱偶尔自来熟之外,还有如此强势一面。啧啧,收了笑容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从头到脚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冷冰冰。
他这话听着平常,可透着三重意思:她赵晓潼一直与他们两殿下一起,既然没有看到玉佩更没有发生什么乱七八糟毁名节的事;另外一层就是告诉赵子默,她与他们的交情不一般;再一层是警告赵子默,你笃信的狗都识相跑开了,你还要留在这碍眼吗?
如此不留情面的驱赶,饶是伪装功夫极为了得的赵紫君,脸上笑容也难以维持。
而对于梁泽对赵晓潼的维护,心里更是妒忌深入骨血。
赵子默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梁泽行了礼,随后匆匆离开凉亭。
赵晓潼落下最后一子,听着已然远去的脚步声,道:“我累了,不下了。”
梁泽对上她若有所思目光,忽笑道:“你的事,我哪敢怠慢,那个道具我真按你提议扔到听风苑前院。”
赵晓潼眨了眨眼,这么说就是陆振被提前处理了。不然赵紫君刚才哪会出现。
“你发现他身上有玉佩吗?”
梁泽摇头,一脸淡漠,“我难道还会搜他身?”
赵晓潼心下默然,依梁泽的身份,他肯将陆振带到听风苑已然纡尊降贵,又岂会动手搜一个寒士的身。
狗吠声还隐隐可闻,梁泽与司马晨见她已然起身循声追去,便也一道跟着去看热闹。
赵晓潼走得不慢,脑子转得更快,略一梳理便将整件事串连起来。赵子默收下她的礼物后,听到她暗中警告故意示弱收手,好让她放松警剔。随后赵紫君将她引到那所诡异的房子里袭晕,而赵子默则暗中对陆振灌酒下药。
侍郎夫人不小心遗失家传玉佩,哦不……这事十有**是赵子默所为。假如她与陆振真在那房子里被他们捉现行的话,赵子默就可通过阿宾搜出陆振身上的玉佩。
最后的结果一定会变成,她与陆振有私情在前又苟且在后,毕竟她之前就与陆振认识。而陆振贫寒她也困苦,陆振为了筹钱与她私奔才铤而走险偷走玉佩。
很好,这样一来,私奔、放荡、盗窃、教唆等等这些罪名都全了,等待她与陆振的最终结局,不是浸猪笼就是凌迟。
赵子默与赵紫君这两人真够歹毒。害她去死还不够,还要拖个无辜的人陪葬。
本来暗中将陆振扔入听风苑,可以让赵紫君自食恶果的。赵紫君胆敢恶毒算计她,就该有被算计的觉悟,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与赵紫君谁也讨不了好。照理说,她现在应该放心才是,可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似乎还遗漏了什么一样。
这么一想,她脚步不自觉加快了。
“呀,林夫人你来看一下,这块玉佩可是你丢失那块?”
赵晓潼追过去的时候,正碰上赵紫君找到玉佩拿给林夫人辨认。赵紫君见她走来,竟对她意味不明地笑笑,眼角亮光余韵幽长,看得赵晓潼心头莫名发凉。
司马晨几乎立时发觉她情绪波动,“你怎么了?”
赵晓潼默然摇头,眼角掠向蜿蜒小道,心莫名发紧。
这不是通往五姨娘院子微雨阁的路?
就在这时,头顶忽响过一阵扑翅声。赵晓潼还未来得及抬头,大片阴影罩下,身后同时传来了密集脚步声。
赵紫君瞥了她一眼,忽然露出一抹温柔而诡异的笑容。
赵晓潼挑了挑眉。小道另一端已转出一群人来。老太爷、老爷、夫人包括梁琛与赵紫凝均一块来了。
梁琛扫过赵晓潼与她身旁两人,波光淡淡看不出情绪。赵紫凝看见梁泽一霎惊喜满面,然瞄见他状似亲密站在赵晓潼身边时,笑容立时僵化。再看赵晓潼,眼角立时溅出缕缕冰冷恼恨波纹。
赵书仁乍见梁泽,只得上道:“臣见过三太子。”
梁泽负手看他:“丞相不必多礼。”他虚扶一把,目露惊讶,“刚才似乎有白鹤飞过?”
果然,好奇心人人有。赵书仁心下月复诽一句,应道:“臣和二太子方才无意看见白鹤空中起舞往这边飞过,是为奇观,这才跟过来看看。”
梁泽点点头,侧目看向赵晓潼,“我们也去看看奇观?”
赵晓潼朝他笑了笑,眸带感激。
闻声知雅意。梁泽这人……很多时候还是不错的。
她再平常不过的笑容,落在有心人眼里,立时就变味了。
“既然三太子也有兴趣,那就大家一起去看看?”赵书仁这话应着梁泽,可眼睛却瞄向梁琛。
梁琛抬眸望向并排伫立的俊俏男女,淡淡道,“三弟向来好雅事,岂能错过难见的奇观,一起吧。”他目光往司马晨脸上打转,轻轻颔首,“不知六殿下有没有这个兴趣?”
司马晨笑了笑,“这种奇观一辈子也许只碰上一次,错过岂不可惜。”
赵晓潼瞧着他三分轻佻两分散漫的模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刚才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一个人扛起看到梁泽秘密责任的人,是这家伙吗?
于是,半路汇合的一群人,浩浩荡荡跟着头顶白鹤走。白鹤飞得不高,靠近微雨阁的时候还渐渐低了下来。
一行人跟着,只见那群白鹤果然飞落微雨阁。
梁泽与赵晓潼走在最后,他在门外先抬头看了看油漆剥落的牌匾,又站在门口往里打量一下,忽一笑,“真是特别。”
特别?特别破旧么!
赵晓潼默默转动眼睛,不大的院子虽铺有灰青石砖,可石砖大多缺边少角破损不堪,与墙壁相接的周围还长满青苔;院子北面角落孤零零种了棵两人高的松柏,南面角落原种着桂树,不过桂树早枯死眼下花坛长满杂草。花坛前面有块没铺石砖的空地,也长满了野草,因前天夜里一场大雨,那片荒地现在还布满大小不一的水坑。
而那群飞入微雨阁的白鹤,此刻正在那块长着野草布满水坑的空地欢快啄食。
赵书仁一声招呼,众人便兴奋的朝那块荒地围了过去。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一行人进入微雨阁好一会,还未见五姨娘出来。
赵晓潼悄悄使个眼色给杜若。就在这时,五姨娘慌慌张张出来了。
老太爷明显不悦地皱了皱眉,赵书仁也皱眉,还板起脸不满道,“五姨娘你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过来给几位贵客见礼?”
这口吻,是责备五姨娘怠慢贵客给丞相府丢脸!
赵晓潼脸色微沉,心里狐疑更甚。照理说,五姨娘该一早就得到消息知道他们一行人跟着白鹤往微雨阁来了,她又怎会半天才仪容不整地跑出来?
难道下人没向她禀报?
她看了看五姨娘,见五姨娘除了仪容不整之外,双眼还明显带着惺松睡意。
赵晓潼的目光在五姨娘身上迷蒙流转,渐渐生出几分凉意。她记得五姨娘还在服药,如果有人刻意不让五姨娘醒……。
“五姨娘气色不大好,是病了吗?”夫人忽然满脸关切打量五姨娘,眼角似是无意瞄见地上什么,随即惊讶地“咦”了声,“地上那不是……?”
瞄见旁边的梁琛梁泽两人时,她忽然住口,却往五姨娘跟前迈了几步,面带不悦,低声意有所指道,“五姨娘,这法子虽好,可你也得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看现在劳师动众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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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