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拉过我,走进里间,把我按坐在靠椅上,再给我倒上一杯水,慢慢向我道来。
“还记得我们刚回到上海那日,我被人带走的事吗?”吴嘉说道,语气不缓不急。
“嗯,”这件事我是记忆犹新的,当时那个阵势,无数支枪对着自己,只要是经历过的人都不可能忘记。
“还有那个青瓷花瓶,你也应该记得吧?”
我没有作声,点了点头,当然是记得的。
“那个花瓶就是吕家的东西,不过不知道怎的,却无故丢了,而且说来蹊跷,我也倒霉,那花瓶丢了以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我是有怨没处诉,你想想,凭吕家的权势地位,我哪有胆子去动他家的东西,”说着叹了口气,面显无奈,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你不知道,那时我也是日日担心,我一个人倒无所谓,就是害怕因此而连累吴家,对不起祖上,对不起父母双亲。”
我没有料到,这事情竟然牵扯如此复杂,脑袋里面顿时一团麻烦,还没有理清头绪,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应答。
他看我默不作声,却又径自喃喃道了一句:“吕家的家势背景非同寻常,你一下子不会明白其中的轻重要害的!”
他如此一句,我倒是豁然明了,定是吕家的东西丢了,而吴嘉却被人陷害成了偷盗者,竟成了众矢之的,而吕家又有权有势,所以吴嘉不免担心。
我心里也暗叹,遇上这样的事谁都会很担心的,就算是和普通人家打上官司也是一桩麻烦,让人头痛,何况从吴嘉口中,不难猜出这吕家定是豪门大户,非比寻常人家,所以,吴嘉心中的恐惧和害怕我是能够理解的。
复而抬头看到我正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然后接着说道,“再说,咱们正经人家,也不会去动那个歪脑筋,作出那等下残勾当”。
我听他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虽听出些端倪,却又有诸多问题想不明白。
“嘉,那接下来呢?”
“那日机缘巧合,我们竟在火车上现了那丢失的瓶子,既然瓶子寻回来了,还了回去,我也算沉冤昭雪,只是不知道就算还回了瓶子,吕家会不会仍认定我是偷盗贼,仍不肯放过我……实在也无其它办法,所以孤注一掷,赌了一次,我就带着那个瓶子去见了詹爷……”当时的顾虑太多,吴嘉一时也没有办法说清楚。
“詹爷!”还未等吴嘉说完,我难以自已的复述了一次,这个名字我也是不会忘记的,那日火光电闪间就是詹爷的人要追杀我们,我虽然从未见到过此人,但是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
“詹爷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人,没有人敢动他的东西,这次无端遭算计,我想我定是死无全尸,但事已至此,别无它法,抱着万一的希望,做最后的尝试。所以去见了他,所幸的是我以至诚打动了他,捡回了一条命。”
听他说到此,我想起力哥的话,便不禁问道:“嘉,那日我被打晕了,我有做过什么吗?那天听你说我差点坏了你的大事?”
他听我一问,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那天我真的做了什么?”我急切的问道,是做了什么差点把事情弄坏了,“你告诉我吧?”
“没什么大碍,”他看着我柔声说道,“那天我们一起被带去见詹爷,我把你放到一边,可是我在向詹爷解释的时候你却嚷嚷着吵个不停,弄得詹爷不太高兴。”
我听着也后怕,捶着自己的脑袋道:“真怪我不好,被打晕了还不老实!”
“没事了,”他见我敲打自己,抓住我的手,温柔地道:“一切都过去了,后来他不但不计前嫌,而且第二日还派人到店里与我谈了一桩大买,”说到此,他又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孜然,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仍是不太清楚缘故,所以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表示理解他的难处和担忧。
“其实好事坏事也轮不到我们来作主,这般偌大的生意,别人可是瞧在眼里的,如果我吴家不敢接,表明我吴家没有这个实力,以后要再找到大主顾,怕就难了,而他吕家声势显赫,也容不得我们推拒,对于他家,我们这些小户人家是惹不起,却也是躲不起的,所以,我们不得多做考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这桩生意做好,风风光光,四平八稳地将一干古玩器具抬了过去,才是万全之策!”
“而如今,一大船的货物径自没了,你说我怎么能不担心,我们吴家又如何度过难关?”说着转过身,竟然抬起手来擦了下眼角。
认识吴嘉许久,他虽一惯书生之态,但并不懦弱,如今见他黯然泪下,也知道他心中着实无奈。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缓缓拉起我,看着我的眼睛,接着对我说道:“所以,你现在知道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吴家的生意,甚至,”他顿了顿,“可能还关系到我们家的生死存亡!”
“孜然,你说我该怎么办?”说着转身狠狠将我抱住,两人相抱相拥,寻求慰藉。
“没事的,我们会有办法的,”我安慰着说道,看来我当初的确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些,这事如果处理不好,哪里仅是钱财赔偿那么简单,听吴嘉的口气,再搭上条性命恐怕也不岂止。
“眼下就是将那些被损失的货物补全上,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吴嘉恢复了镇定说道,“我和我爸这几日多方走访,见了些老交情,他们也给了些帮助,再加上自己家里本来有的家当,也算差不多了,”说着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孜然,你那里还有些什么?如果方便,能不能多拿先出来,以后度过了难关,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嘉,你我还分什么彼此,我晚上回去看看,尽量多凑些出来,”我寻思着我从林家究竟带了些什么出来。
“那这事说起来已经过去了,想是也没有什么大碍,”他幽幽地道,“只要能够按期凑齐了货,也就能确保万全。
看着吴嘉若有所思,满月复心事,我心中也不好受,且感觉自己无能,不能再多替他分担一些,暗暗叹了一口气。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琳琅满目地摆满了瓷器,玉器,还有银币之类的古玩,有的放在博古架和橱窗中,有的只是随意放在桌台上,大概是摆出来的物体不大珍贵的原故。
我思忖着怎么可以让吴嘉忘掉烦恼,哪怕一下子也好。
“嘉,这古玩的鉴定肯定是有很多讲究吧?”我抚过博古架上的一只景泰蓝小花瓶说道。
“要说这古玩,里面可是大有学问!”他双眉挑起,大有骄傲之色。
见他兴奋,我急忙央求道,“我对这些一无所知,你给我讲讲行吗?”
见他低着头,犹豫了片刻,我轻声问道:“不行吗?今天还有其它的事?”
听我如此询问,他抬头对我笑开了来,“许久没有陪你了,今天就给你扫一扫盲!”说话间就拿起一件玉器向我滔滔不绝讲解起来,看他专注的样子,我偏过了头,也作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下思量着,怪不得人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吴嘉边摆弄着手中的古玩,一边侃侃而谈,风华并茂,比平日里成熟睿智不少,说不出的迷人。
这整天都呆在永乐,在吴嘉的指导下,倒也真正的学到了不少古玩字画的知识,心中非常愉悦。其实看着吴嘉笑得灿烂,这才是我真正开心的原因。
太阳西下,夕阳打在案上,将案上的古玩玉器投射到地上,斜斜地,长长的,乍似柔美。玩了一天,学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傍晚在店中伙计66续续回去之后,我和吴嘉也跟着回去了,只是吴伯父和厉老板还在忙,不肯回去,仍旧呆在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