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的几天,我一直沉醉在吕家的所见所闻之中,排场的浩大,装饰的华丽,待客的周到……当然,最为记挂的是那个德才兼备、年轻有为的吕家当家。
吕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出类拔萃的人呢?只可惜,那天只那么远远的瞧着,他的面容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
“唉——”心里莫名的失落,竟唉出了一口气。
“嘿,孜然姐,”我回过头,见猫钝儿在我身后,“看你闷闷不乐的,是不是见不到少爷很不开心?”
“哪有?”提到吴嘉,我难掩羞色。
“孜然姐,你不用不开心,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他拿了一把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
“钥匙?”我奇怪。
“少爷让我给你的,在佳鑫酒店的315房间,少爷让你马上去。”说着,猫钝儿故弄玄虚地朝我嘻嘻笑了两下。
“马上去?什么事?”心中猜到一两分,我心开始砰砰直跳。
“去了就知道了,”猫钝儿很没正经,“少爷今早让人送了很多花过去,估计他是想你们两个……”说着,他比划了下手势。
“讨厌,别胡说八道,”我拍了下他啐道,心中又羞又甜。
不知道吴嘉究竟有什么安排,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后,怀着忐忑难耐的心情来到佳鑫酒店。一进门,便有应侍前来引路。
“这边请,”待我说明房间号,那女应侍说道,声音很是清脆,我打量了她一下,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两眼睛大大的,长得挺秀丽。
“你上海本地人么?”想到要在特别的地方和吴嘉约会,我紧张急了,与小姑娘说说话,有助于消除心中的紧张。
“哦,我不是,我是苏州人,”那女孩子礼貌地答道。
“苏州?怪不得长得那么水灵,”我赞扬道,“来上海多久了?”
“才来没几天,”小姑娘也很是细心谨慎,我问一句她也只答一句。
“刚来没几天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不错啊……”
“让开让开!”刚拐过楼道,便听到后面一伙黑衣人冲上楼去,还蛮横地推开前面的人,很是粗暴。我心中纳闷,能在这里进出的客人非富即贵,那些人难道就不怕得罪人么?
“那些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无礼?”看着冲上楼去的一帮人,我皱眉问道。
“不大清楚,”姑娘摇头。
我心中隐隐不安,觉得有必要早些打典,于是递了二十块大洋给她,说道:“我来这里是图清闲自在的,不希望生不愉快的事,万一有个什么事,你机灵些。”
女孩看到小费当然很是高兴,接了过去连连道谢点头。送我至三楼,我便吩咐她再去取些花果糕点,自己便向房间走去。
正拿出钥匙开门,便听到回廊那头传来高喝声:“开门!开门!”
“检查!”
我一看,大道不妙,那人不正是欲意□我的恶棍,名唤力哥的人么?赶紧将房门打开进了房来,心中一阵忐忑,幸亏没被他们看见。
把门关上镇定了一下,抬头一看,现满屋的鲜花,心里甜甜的感觉将刚才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当——”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小房间里传了出来。
“嘉,”我兴奋的推开房门叫他,这间房竟是浴室,室内已经氤氲袅绕,“嘉——”我的嘴即被捂上。事情不太寻常,我马上反应我是遇到了危险,奋力的挣扎起来。后面的人力道不但没有加重,反而松了下去。
我使劲一挣扎,只听身后“咚——”地一声,我回头一瞧,只见一个黑衣男人倒在地上。我跨过他欲跑出门,突然脚踝被她一把抓住。
“放开我,”我脚下用力朝男人踢了一脚。
“咚咚——”
“开门!开门!”隔壁传来了震耳的敲门撞击声。
“他们要杀我……我被他们下了药……”男人虚弱出声。
我回头一瞧,见他双目紧闭,“你醒醒……喂——”我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拍了他两下。
“呃——”他闷哼出声。
“啊——”我轻轻揭开他的风衣,里面衣衫上一团殷红赫然醒目,我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知道此人重伤,我胆子大了很多。正眼瞧过去,见他眉目英挺,轮廓有致。隐隐觉得和某个位高权重的人极为相似。正在狐疑,忽觉一只手上有暖意摩挲,低头望去,他的中指正轻轻摩挲于我手背之上。
“明明是希望我救你,却不肯道一句求救,你这人真犟!”我轻声嘀咕。
见他眼睛仍然闭着,我倾身凑过去查看,他已然昏迷。
“咚——咚——咚——”
“开门!开门!搜查!”门外传来了力哥的声音。
那个力哥,不是好人!可是这个男人又是好人么?他究竟是谁?他刚才说他们要杀他?如果我把他交出去,他们会放过我吗?我摇摇头,不会……那天我已经和他结下梁子,只怕他一旦有机会都不会放过我……交与不交,八成都是死路一条……我死不要紧,但会连累到吴嘉,他一心一意地对我,我不能……
转眼间,千百个念头已经混集在脑中,让我不得不赶紧打定主意。
“咚——咚——”
“开门!”
“再不开门,我们就冲进来了!”
怎么办呢?时间已经刻不容缓,看着地上的男人我咬了下牙。
“算你走运!”不管他是谁,我现在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救他就是救我,他若被抓住,我也活不了。
来不及细想,将他拖至墙后靠着,我迅速拉下髻,毫不犹豫地跨入浴缸之中。还未及坐稳,一个俯身,整个人全部浸入水中,再迅速地将上身的褐色上褂褪掉,待我从水中仰起头,浸湿了水的丝节奏合拍地在空中舞过,顺带着飞溅的水滴,划出一段优美的弧线。□着双肩,透过薄薄的雾气,正对着靠在墙上的男子,氤氲香熏间,他仍是闭着双目,我这才镇定些,要是被他看到我此刻光景,我何以自处,又怎么对得起吴嘉?
“呯——”一声巨响,门被一脚踹开。
“谁?是谁?”我刻意拔高了嗓门并带着疑问和愤怒的声调问道。
“小姐,几位大爷要查看房间,您……”一名男侍在浴室门谦恭地说道。
“老子怀疑有个杀人犯藏在你这里,我们要搜查搜查,”粗厚的男声打断了应侍的话,粗鲁地踹着浴室门说道,“快开门!”
“我这里没什么杀人犯,你们……”
吱嘎一声,门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是故意不将门反锁的,若是锁死了,那帮人必定会将门大力踹开,而那个男人正在门后……
“你们要干什么,马上给我混出去!”看到门打开,门前站着三四个一身黑褂的大男人,我赶紧用手护住自己的前胸,惊恐怒吼道。
“嘿嘿,”男人猥亵地贼笑道,室内雾气太大,他似乎没有认出我,“原来是一支出水芙蓉啊!”
“混出去,”我大嚷道,利索地抓起放在池边早已准备好的翡翠耳环并项链朝门的方向费力砸去,门边上的男人身手倒是利落,左右两手一接,竟通通握在手里。
他定睛一看,脸上一喜,却又马上双手握了递给力哥,他应该是他们的领头。
“我们粗人不懂礼节,又怕那个杀人犯惊吓到小姐,所以才……只是不知道小姐家是哪里的?”力哥站在门口,态度明显温和了很多,也不敢贸然进来,他们倒是识货,知道我“随手”扔过去的耳环项链价值不菲,那么我也可能大有来头,得罪不得。
我见时机已到,指着他们厉声喝道:“你们要敢过来,詹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认识詹爷?”
“哼!”听着他的语气,我琢磨着他是否中了我的套子,现在,也只有此办法能助我月兑身了。
“那,”来人拉着尾音说道,“不知小姐同詹爷,是什么关系?小姐贵姓?”我的一番话让他们惊觉到我的身份,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了,小心翼翼很多。
“哼!我是谁你还不知道吗?”我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但却又回答得铿锵有力,语气中带着恼怒,也带着得意。
“小姐……你是?”从力哥惊讶的语气中,他此刻似乎认出了我。
“出去!”这一次,我没有大吼,而是极其稳健地高声说道,有不怒自威之感。
“小姐,您要的衣服送过来了!”这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
来得正好,我赶紧答道,“你把东西放在外面就行,劳驾替我把这些贵客请出去,我现在不方便”。
那个女孩很是机灵,听我如此说,便温柔而恭敬地说道:“小姐不方便,所以各位还是先出去吧!”那群恶徒还面面相觑,女孩儿接着说道,“这位小姐的身份……可不是好惹的!”他们无法,只得跟随女孩走了出去,女孩非常细心,将浴室门连同大门一并带上了。
看到浴室门重新关上,他们凶狠模样消失的一霎那,我整颗心笃地落了下来,整个身子软踏在浴缸里。
看来钱还真是个好东西,舍得舍得,要舍才有得,我那二十块大洋真没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