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出去!”
我在后院中做着康复练习,突然听到不远处的一所房舍传出尖利的叫声。
“别拉着我!”
“放开我!”紧接着又是几声,还有玻璃陶瓷摔破的声音,虽然听着不是很清晰,但是毫无疑问,冲突很明显。
我心下疑惑,凝视细听。
“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我让我爸杀了你们!”
“我要杀了你们!”
“你们竟敢拦我!”
叫骂声很是尖利,我听着却觉得耳熟。
“那边住着什么人?”我问跟在我后面的下人道。
那两个仆人面面相觑,却不回答。
“是不是唐糖?”我拧眉问道。
“是苏小姐,”那两个小环不敢对我扯谎,只得如实回答道。
“她在这里住多久了?”
“半个月了,”那丫环回答道,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她的伤好了吗?”
“我们……我们不太清楚……”
我心了眉头拧得更紧,却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唐糖居住的房子走去。
“小姐,你别去……”那丫环见我走向那房子,便欲阻拦道。
我顺势攀住她的胳膊,说道:“扶我过去!”她看着我,面带犹豫和为难。
“扶我过去!”我再次硬声说了一次。
她无奈,只能听从地扶我过去。
进到楼中,一个婆子见我进来,上前便指着我说道:“你是谁?这里不许随便乱进!”
我眉头紧皱,一眼扫过他。小丫头上前说道:“浅小姐,”然后仰了仰眉说道:“少爷身边的红人!”
“哦,原来是浅小姐,”那妇人听到丫环说我是吕詹身边的大红人,便慌忙地说道,脸上马上换过了笑容。
我不理采她,扶着丫环便往楼上去。
“浅小姐,楼上……不让进!”那妇人低声说道。
“楼上住的是什么人?”我硬声问道。
“没,没有什么人,”妇人吞吞吐吐地答道,却心虚地朝楼上看去。
“你们别碰我!”楼上又传来叱喝声。
“是谁?”我厉声问道,“说!”
“是……是我们家少女乃女乃……”
少女乃女乃?当听到这个词时,我心中还是明显地感到一个颤栗,这算是对唐糖的尊称吗?
我不再管她,径直上了楼来。
“少女乃女乃,我们尊称你一声少女乃女乃也算对得起你,你认为你现在还是千金之躯吗?也别再难为我们下人了,忍着点,别再惹麻烦,大家都好过,”只听一个中年妇人用着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我听着不禁皱起了眉,加快脚步走上楼来。
上了楼来,只见唐糖穿着睡衣,头凌乱地被两个中年妇人架住,样子很是狼狈。而两个丫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住手!”看见唐糖被欺负的样子,我不禁大喝一声道,正挟制住唐糖的几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浅小姐,”一个认得我的妇人叫我道,“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说话间面上充满疑问,却也是笑着问候一般地说道。
我大步走过去,厉声说道:“把唐糖放了!”
“少女乃女乃她……她神智不太正常……”那个妇人解释道。
听她如此说,我冷眼一扫过去,她便不再敢出去,我走过去,拍开她们抓住唐糖的手。
“唐糖,你没事吧?”我扶过唐糖,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并不理会我的关切,却也和仆妇出一样的疑问,眼睛斜视,面上露出对我不善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转念只得问道:“来坐下,她们没有伤到你吧?”于是便要扶着她往沙上坐去。
“你和他?”她瞪着我问道,“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唐糖,你先坐下来,好好听我说,我……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我想要辩解,却现自己词穷。
“你到底还是和他在一起了,你到底还是骗了我,”她看着我,痛恨的目光似乎要将我杀掉,“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放弃过他,你一面在找机会接近他,一面却又虚情假意地让我安心和他在一起,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她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毒辣,如烈焰一般地灼灼刺得我难受,紧接着的一句话完全出乎我意料,让我心上刺痛得厉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挣!”说着,扬想一只手便朝我挥来,我没有料到唐糖竟要动手打我,愣愣地呆住了,倒是旁边那妇人从后面将她的手一把抓住,让她打我不得。
“少女乃女乃,你也是体面人家的千金小姐,洒泼也就算了,竟还出手打人?不怕有**份吗?”那妇人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不咸不淡地道。
“我是吕家名媒正娶过来的,她是谁?她算什么?凭什么打不得她!”唐糖挣扎着叫嚣道,但力气太小根本拗不过那粗壮的妇人。
“少女乃女乃,”那妇人哼笑一声道,“我们尊称你一声少女乃女乃,不过是碍于情面,出于礼节,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谁才是这屋里真正的主人!”妇人势利的嘲讽,本是替我出气,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心中的酸楚和疼痛,就像别人将一颗心硬生生地挖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到冰天雪地里。
“我没有骗你,但你却骗了我,”我抿嘴说道,语气平静,可是心却被割得流血。
被我一击即中,她突然一瞬间愣住。
“你本有选择,可我却没有,”我对她说道,她没有说话,额前凌乱的留海盖下来,挡住了眼睛,让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始作俑者是你,我只是牺牲品。”
半晌,屋里静寂无声,夏风吹了进来,却让人觉得冰冷得寒颤。
“放开她吧,”我转眼对抓住她的妇人说道。
我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要出去。此时却听到急促地脚步声从楼下上来,楼下丫环的声音传来,她们恭敬地叫道:“少爷!”
吕詹来了?我眉头拧了起来。
“浅闻竹,你去死吧!”背后一声叫吼,我还未及反应,便感觉脖颈被人一扼,唐糖竟用一根玻璃碎片抵住了我脖间咽喉。
吕詹此时正拐进房门,见此情景,脸色一滞,像猎鹰一般的眼睛瞬间眯紧起来。
“吕詹,看着,我要杀了她!”唐糖用玻璃在我咽喉处抵了抵,我不禁出“呃”地一声。
吕詹看着这边,步步向这边逼近,眼神冷得可怕,就算唐糖此时狂,也胆怯地朝后退去。
“你别过来,”我明显地听到唐糖的声音在颤抖。
“放了她,什么都好说,”吕詹出声说道,却不是商量的口吻。
“她是你心上人,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唐糖说得有些激动。
“如果你动了她,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吕詹冷淡地说道。
“唐糖,冷静些,不要做傻事,”我出声说道,吕詹言出必行,如果唐糖杀了我,到时唐糖的下场可想而知,而且,我心中自嘲,我现在不想死了。
“夫妻之情?”唐糖一声疑问,紧接着叫嚣起来:“夫妻之情!你杀了我爸,还说什么夫妻之情?”我心中一滞,原来唐糖已经知道了。
吕詹听到唐糖的怒骂,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看不出丝毫情绪,仍上步步朝我们这边逼近。一屋子的仆妇丫环不敢有任何异动。
“今天我就要你血债血偿,你杀了我亲人,我就用你爱人的血祭奠他们,”说话间,唐糖挥动尖利的玻璃,便朝我身上刺去。
“啊——”满屋的仆人此时大惊,一些人还不禁出惊愕之声。我也大脑一滞,只感自己性命难保。
惊恐之间,一个白色身影已经闪到我跟前。
“拿命来!”只听背后的唐糖又喝了一声,此声却不似刚才疯狂叫嚣,而是铿锵分明,我也同时觉得背上受一个大力将我狠狠地推向一旁,我受力不稳,便向那方茶几跌撞下去。
“闻竹!”吕詹出去叫道,在头将要撞到茶几上的时候,后面有个力道拉扯,我身子随着力道偏转了一下,这才幸免于难,没有撞到茶几上。不过,小腿却阵阵痛。
“闻竹,没事吧?”吕詹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急切地问道。
“呃——”我捂着小腿,不禁闷哼出声。
“哐啷——”一声脆响,玻璃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睁开眼,见唐糖站在一旁,刚才的玻璃尖刀已经掉在地上,她咬着牙,眼睛紧眯,表情十分痛苦,双手紧紧捏着胸前衣襟,整个身子正在颤抖。我转眼看过身边的吕詹,见鲜血正从他的手腕处流出,已经将白色的上衣浸得通红一片。
“少爷,您的手?”仆人们惊慌失措,赶紧过来察看吕詹的伤情。
“伤到哪里了?”吕詹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关心,却是向我关切地问道。
我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腿上的疼痛也让我不禁拧起了眉,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出申吟。
只感身子突然一轻,我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吕詹,”看着他手腕正汩汩流出的鲜血,我暗哑出声。只见他对我淡淡一笑,安抚地说道:“忍着点,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我失神地点了点头。他抱着我便出了门来。
“我哪里不如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身后有个声音咆哮,嘶吼,我怔忡,分辨不清那声音是否出自唐糖之口,那个纯洁冰清、热情爽朗的苏唐糖之口……
闭上眼,心中沉痛:我们都是牺牲品,都是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