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旁边的李副官问道——
“货不在车上,他们早就把货送到定安寺内去了,我们马上赶去定安寺。”我说道,于是指挥着人马向定安寺奔去。
定安寺外。外筑高墙,风高气寒,树木高大林立,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阵狂风迅猛而来,惊得藏匿于草丛中的白鹰骤然腾空而上,在月光的朗照下,仿佛一抹孤绝的幽魂。突然,它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那叫声冲上云霄,在密林中久久回荡,引得人寒毛颤栗。
今夜,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夜。
那一干人并没有将车子停在寺外,而是将车子远远地停在寺外的树林里,然后徒步进入寺内。
果然小心谨慎,当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尾随其后,也进了寺院。但寺院比我想像的要大,寺中道路繁多,又有许多的参天大树,那一干人早已不知去向。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没有看到那些人的踪影,我们心下都有些着急。
“我们分头找,有消息就发信号弹。”见势不妙,必须马上找到那些人,我对大家说道。
“只有这样了,大家多加小心。”李副官也赞同地说道。
“好,分头行动。”于是我们几人各自寻了条路分开搜寻。
寺院不小,我沿着长廊一路追赶,终于在湖边一角落看到了他们的身影。一路紧紧跟随,生怕再次跟丢了他们。七穿八拐,一干人在后山一处偏僻的亭子停了下来。一到亭前,几人便将亭子围了起来,警惕地观察着四方,只那领头的走进亭子,亭子里已有一人,小个,平头,见那领头的过去,马上站起身来,态度很是恭敬。我小心谨慎地爬上树梢,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詹爷已经安排好了,全写在这上头,交给看守就行,他们都是自己人,知道该怎么做。”领头的男人拿出信函交给另一人,对其吩咐道。他们说话并不算大声,但我壮着胆子模到了离他们颇近的树上,呆着的地方可以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詹爷也知道你在里头受了不少委屈,这件事情办好了回来不会亏待你的。”
“詹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一定办好这件事,请詹爷放心。”那人拍着胸脯说道。
两人如此叙说了一番,那瘦削男人便请示了一下,然后就从另一条小道离开了亭子。
我心中暗暗窃喜,若是那个壮实男人,对付起来并不容易,况且他身边还有七八个跟班帮手,若是现在这个不算壮实的瘦削男子,而且又是孤身一人,要拿到信函就容易得多。我在心里估量着,紧紧地跟着他。
男子疾步朝寺院后面的小坡去。树林茂密,月光又被高大的树木遮挡,我怕再跟下去会跟丢了,于是瞄准机会,在林荫道里劫住了他。
“说,他们叫你去干嘛?”将尖刀横在他的脖子上,我厉声问道。
“哪们?没人叫我做什么啊?”男子面露恐惧,但却装糊涂。
“老实说,要不对你不客气。”尖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我说,我说,”男子吃痛,哆嗦着求饶,“他们让我把一封信交给一个人。”
“谁?”
“那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过去,果然有一座高塔屹立在不远处。
“怎么交?”
“把信放在塔前的铜灯里,到时自然会有人来取……”我给了他后脑一闷锤,他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从他口袋里搜出信函来打开,上面果然写的就是十时整,左长亭。
吕詹,你究竟和日本人在搞什么龌龊勾当?难道你真是勾结日本人,滥发国难财?或是趁着局势混乱,抢劫抗日物质?无论是什么样的勾当,我都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十点整?左长亭?我心下想了想,好!计上心来,我让你们鸡飞蛋打两头空!
一切准备妥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按照那个男子所说的地点来到塔前。将信小心地放在铜灯里,然后退到暗处观察等待,果然不一会儿就从塔里走出来一个和尚,只见他走到塔侧的铜灯前,左右看了看,然后取走了那封信。
果真如此。我心里暗叹,吕詹真是狡猾多疑,任何事真安排得如此周细。转手几次,即便中间出了差错,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不过,正是如此小心,也就越说明他和日本人间存在勾当。我越发沉重了。
一路小跑,寻思着怎么将那批货弄到手并顺利运出去,正打算给李副官们发信号弹,却不料死角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我翻身欲上廊,那人也翻身跟了上来,并且敏捷地从后面将我制住。
“谁?”我回身一脚欲将来人踢去。
“闻竹,”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答道。
“放开我,”他将我制住,让我动弹不得。
“嘘——”他将我的嘴捂住。
一队人小跑着从廊下经过,月光朗照,看得十分清楚,竟是一群日本带刀武士。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看着我问道,一双黑眸犹如幽潭一般深不见底,执意要我给他答案。
他竟然出现在这里?那么那批货物与他有关肯定无疑了。我大脑飞转,思量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来劫日本人的货物。”我试探地回答道。
“日本人的货物?”他拧了拧眉,面露疑惑。
“对!日本人的货物!”我笃定,更加仔细地观察他面上的表情。
“今晚不能轻举妄动,”片刻后他说道。
“为什么?”我质声问道,“难道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看着日本人的阴谋得逞?”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突然怒声道,很是异常。
“不行?”我冷哼一声,“恐怕日本人的货物就是你卖给他们的,是不许我劫他们的货物,那是因为你和日本人有勾结,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吧?”
他没有说话,我当下更加笃定。
“卖国求容,原来你也是缩头乌龟?”我骂道。
“我吕詹什么时候胆小怕事过?”
“那你和日本人勾结,就是想滥发国难财!”我直接对他怒骂道。见我对他破口大骂,他也似乎很生气,但终压住怒火,平心静气地对我说道:“今晚这里很危险,而且我有重要的事情,不能护你,明天我再向你解释。”
“明天?等到明天你们交易成功,一切恐怕就都晚了吧?”
“你是什么意思?”他眉头皱了起来。
“呵,我已经安排妥当,你的计划已经被我打乱,今晚和日本人的交易不可能成功,”我冷声笑了笑,然后以十分笃定的口气说道。
“什么?计划?”他眼睛也眯了起来,直直地盯住我,面色凝重。
我得意地笑过,说道:“直接告诉你,你差人送的信已经被我调包,你想运到左长亭的货物被我略施小计运到了别的地方。”
“货物运到了别的地方?”他面上疑惑,思量着复述了一遍,一秒钟急转,深埋在夜色中的脸瞬间紧绷起来,额头青筋暴突,整张脸铁青得可怕,抓住我的手紧紧掐住,厉声问道:“说,地点换在哪里了?”
“我不会说的,今晚你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见我并不配合,他扣住我的手紧了几分,拽得我手臂生疼。
“告诉我。”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种声音听着便让人胆颤,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了。
“不可能!”我硬声回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告诉我,算我求你了。”他又是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后的那句话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我心下不解了,强势如他,就算货物被劫,也不会轻易向人屈服的。意识到什么,顿时一种不安袭上心头。
“那不是所谓的货物,那是我妈。”
“夫人?”我大脑转不过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把我妈弄到哪里去了?”他见我迟钝,大嚷着问道,捏住我的手又紧了几分,我被掐得疼痛难忍。
“詹爷,老杨刚才来报,说情况有点不妙,老夫人没有被带到左长亭,而是被带到了右边的祠堂……”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出来,对吕詹说道。
“右边祠堂?”吕詹看着我,那一双深潭重眸似要将我生吞活剥。然后狠狠地甩过我,大步离去。
“阿进,怎么回事?”我拉住黑衣人问道。
“老夫人被日本人劫了去当人质,詹爷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找到老夫人,今晚准备把老夫人救出来,却有人暗中使诈,”阿进咬了咬牙,“我们的计划好像出了点问题。”他说完也不再理我,快步跟上吕詹。
怎么会这样呢?那不是吕詹和日本人私下交易的货物么?不是很有可能是栾大哥丢失的好批军备物质么?怎么成了吕老夫人?怎么成了吕詹的母亲?
我也不待思考,赶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