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赏花会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在大人物的眼里,就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水中,荡开一圈涟漪。
但实际上,这一圈涟漪扩散的比他们想象的更远更广。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美人话本就已经悄悄的传遍京城,然后销去其他城市,连带着扩散出去的,还有许许多多的谣言,比如话本里藏有先帝的遗诏,遗诏里已经立了继承人等等……
风雨欲来,但暂时与唐娇无关。
从赏花会上回来之后,她开始专心等待殿试,乔公子包括另外几个赏花会上的客人已经邀请了她,让她一块出席殿试后的茶话会,顺便让那群天之骄子来解读解读话本里的秘密。
将成果禀告给温良辰之后,唐娇顺便说起了另外两件事。
“……我跟小陆达成的协议就是这样。”她面色复杂的问,“另外就是,商九宫真是我家的托孤者?”
温良辰与天机对视一眼,然后由天机对她点点头。
得此答复,唐娇面露犹豫之色,虽然她并不想见到商九宫,但不可否认,对方的确有钱有人脉,当时赏花会上的商人们都称他为齐国第一商人,如果她真想夺回家产,这样的人应该算得上是一份很大的助力。
故而个人喜好先放一边,唐娇询问其他人的意见:“怎么办?我要不要跟他谈一谈?”
温良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很快摇头道:“不用,你先不要动,看商九宫怎么做。”
唐娇?*??牡阃罚?缓罂?嫉却?叹殴?某鱿帧Ⅻbr />
他人没有出现,却送来了一封情信。
薛涛笺上,一笔风流小篆,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唐娇看过之后抖三抖,转手把情信给了温良辰,询问他信中有何深意?温良辰只看了一眼,就对她说:“以后他再写情诗,你就不用给我看了,直接给天机。”
话音刚落,天机就像一片阴影般浮现在唐娇身后,伸手接过那封信,脸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当天夜里,商九宫收到回信,他兴冲冲的接过,觉得手感有些不对,结果撕开信封,倒出来一堆刀片……
“岂有此理!”商九宫大怒,“这一定是温良辰那个小杂种干的!居然敢送我刀片!”
两人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父亲那辈,等到两人长大成了同行之后,就更是水深火热,商九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咬牙切齿,最后来到书桌前,重新写了一封情信,然后叫来自己的亲信,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亲手交到唐小姐手里。”
温园的人没有难为他,这封信又顺利送到了唐娇手里。
第二天收到回信的时候,商九宫又倒出来了一堆刀片,刀口上还沾了血。
“简直欺人太甚!”商九宫气炸了肺,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怒气,他提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让人送去。表面上看起来缠绵悱恻,实际上却在隐晦的责备唐娇,道是当年他帮了她那么多,她不但不思回报,还投入别人的怀抱,良心上可还过得去吗?
这次的回信没有放刀片,商九宫不禁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一次天机在信纸上撒了药粉,虽然没要商九宫的命,但却让他模了信的手奇痒难耐。
满城大夫都止不了痒,最后商九宫足够痒了一天,右手被他抓得道道血痕,不得不戴上手套出门,马车一路驶到温园门口,他被侍女引到温良辰和唐娇面前,也不喝茶,一脸悲伤的看着唐娇:“好好好,当年算我瞎了狗眼,才会掏心挖肺的对你好。唐娇,你模着自己的心口问问,我可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没饭吃的时候,是谁下面买包子给你吃,你一个小姑娘没地方可去,是谁力排众议,留你在胭脂茶楼里说书,如今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越说越委屈,扯了右手的手套,把那只遍布血痕的手举到唐娇面前。
唐娇刚要说话,温良辰便放下茶盏,朝他懒怠一笑:“你口口声声指责别人,你又是怎么回报主公的呢?”
商九宫目光一闪。
“你只给了唐娇一口饭,就要她回报你一座粮仓。”温良辰摇着手里的扇子,懒怠道,“那我可要问你咯,主公给了你多少东西,你要我给你一笔一笔列出来,然后你一样一样的还吗?”
商九宫深深看他一眼,眼角余光扫过唐娇,见先前浮现在她脸上的那点愧疚已经消失了大半,知道大势已去,便不再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重又回到了平时的商九宫,风度翩翩,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我自是不会忘记主公对我家的恩情。”他看着唐娇,眼睛掺了蜜糖一样,用一种温柔怀念的声音道,“相信大小姐也不会忘记我的好。”
“如果商老板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会记得商老板的好。”唐娇终于回过神来,知道他刚刚不是真委屈,而是借题发挥,想要让她感到内疚羞愧。
“娇儿,你既然开了口,我又怎忍心拒绝你。”商九宫立刻按着心口道。
话刚说完,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天机凉凉道:“用敬语。”
“……大小姐。”商九宫硬生生的改口,脸上的表情要多悲伤有多悲伤,笑容要多苦有多苦,简直是动用脸上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笑纹来向唐娇展示自己心里的委屈与痛苦。
见他这幅做派,天机自不必说了,温良辰也忍不住捂着半边脸,低声骂道:“你这人烦不烦!谈就谈,不谈走!”
商九宫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跟温良辰商量起正事,有关利益分配方面的事情,唐娇听不大懂,直到商九宫离开之后,她转头问温良辰:“他会帮我吗?”
“在小事上,他可以是朋友。”温良辰用修长的手指敲着桌子,淡淡道,“但在大事上,他是个商人。”
无论是之前的情信还是这一次的登门造访,都不是为了叙旧,而是为了争取自己在唐娇阵营中的地位……当然,最好的结果是能跟她破镜重圆,这样他的地位便稳固如山了。而今见感情牌没
有用,过去的情分没法用在今天的交易上,以商九宫的商人本性,他只会做一件事。
马车自温园门前驶出,车夫照着商九宫的嘱咐,绕着京城转了一圈,最后来到宰相府门前。
商九宫下车后,走进宰相府。这一次,他将以商人的眼光,来衡量唐娇与玉珠的价值……以及自己能够得到的利益。毕竟在他看来,双方手里都有遗物,只要操作得当,玉珠也未尝不能代替唐娇。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商九宫走后,唐娇继续留在温良辰身边听课。
“怎么今天有些魂不守舍的?”温良辰忽然放下扇子,开口问道。
唐娇犹豫了一下,看着他:“师傅,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京城里的富商之女,后来又觉得自己或许是世家出身,但是上了刘老头的课之后,她不再这么想了,天机擅长各种刺杀之术,他身上甚至随身携带一包刑具,里面的针与弯钩都是手工制作的,刘老头说只有精通刑讯的人才能做得出这样的刑具……而这样的人,是她父亲安排的托孤者之一。之后是温良辰,他是唐娇一生之中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跟她伸手要一个舞台。最后是商九宫……他的出现让唐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从前高高在上,让她求而不得的男人,现在只能向她不停的诉苦示弱,以求一席之地。
唐娇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他做出这样的改变。
唯一可能做到这点的,似乎只有她素未蒙面的父亲。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告诉你了。”温良辰想了想:“不过这件事嘛,我觉得还是让天机来告诉你比较好,毕竟他才是你父亲安排的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虽然明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托孤者,但是唐娇仍然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来扭去。
温良辰模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他马上就要过来接你了……要不这样,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唐娇问道。
“反正你左右都是要问他问题,不如把藏在心里的那些问题一并拿出来问他。”温良辰笑道,
“比如说,他究竟喜不喜欢你之类的。”
“他……他会说吗?”唐娇当然想知道这个答案,只是从来不敢问,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只要你肯配合我,那他一定会说的。”温良辰解下腰间别着的那把弯曲匕首,走到唐娇身后,镶嵌着祖母绿红宝石的匕首放在她脖子上,过了一会,忽然笑道,“小姑娘,你太过相信你身边的人了。”
大门轰然打开,天机站在门前,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目光一冷。
“是你。”他冷冷看向温良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反悔了。”温良辰用罕见的平淡语气道,“今天看到商九宫,我忽然想起来,你的主子当年选择了商家,舍弃了我温家,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的精力物力来帮他的女儿?”
“……你已经上了这条船。”天机沉声道,“就算现在下船,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温良辰一边笑,一边将匕首往唐娇脖子上压去,“把她的脑袋送给皇上,一切都来得及。”
匕首与皮肤的交界处,一片汗毛倒竖,唐娇忍不住心头突突,抬眼看向温良辰,那一刻,温良辰也垂眸看她,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柔声道:“徒儿,你我师徒一场,你有什么话想说,有什么问题想问,现在说吧,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那一刻,唐娇只想说一句话,师傅,您入戏太深了……
四目相接,很久很久,才把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问题问出来:“你……后悔吗?”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今天差点超时了!赶紧发了先!
ps家里买了一箱红牛,我觉得我可以试试看……从今天开始日更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