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的话语清晰传入耳内,简伯年不敢置信的停下动作,艰难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的简云裳眸光清冷,嘴角处挑着一抹讥诮的笑意,模样疏离又淡漠。
从前乖巧活泼的大女儿,此刻冷血得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回想种种前尘往事,简伯年不由的颓然垂下眼皮,早就不听使唤的手,五指哆嗦着拢紧又散开。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
狼狈瘫倒于地,简伯年仔细回味着简云裳不带感情的话,顿时悲从中来。
少年时一切顺遂,成年之后娶得娇妻,简氏也在他手中发扬光大,不过几年光景便稳坐京都安防业第一把交椅。
彼时妻贤子孝,生活温馨美好,人人称羡。
哪曾想过人到中年,竟会因自己贪图美色,而先后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软禁于此。个中憋屈、窝火,在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里,不断折磨着他残存的理智。
如果只是这样,尚不至于让他产生寻死的念头。
简云裳曾说,她折磨人的手段,只会比简薇薇更残忍更直接。事实证明,诛心之举,远比伤身的杀伤力大。
这几日,他一睁眼,就必须无限循环的看着妻子车祸的惨烈场面,以及儿子呆滞无神的面孔。悔意丛生之余,数番寻死以求解月兑。
然而北海疗养院,不同于普通的疗养院。明面上是为已退高官达显服务,实际就是一所豪华监狱。就算有人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例如他。幽幽吐出一口浊气,简伯年颤抖抬头,神情悲戚的开口:“云裳,爸爸对不起你和云容。爸爸知道错了……”
简云裳挑眉,正欲回话,忽听门外有脚步声靠近过来。转回头,病房门亦被人推开,视线猝不及防的撞进来人眸底。
言而无信!偏偏他每一次出现的时机,却又都是恰恰好。月复诽一句,简云裳不悦寒下脸,佯作镇定移开视线,故意说给来人听:“没人请你来。”
蒋牧尘笑笑,自顾走到简伯年身边,关切的将他扶回轮椅上。简伯年在商界驰骋多年,自然认得蒋牧尘,却没想到女儿和他也是旧识。
惊疑中,蒋牧尘已经自发自动的搬了张椅子,随意坐到简云裳身边。
不等他问出口,蒋牧尘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如同大提琴悠扬悦耳的调子,缓缓流泻:“伯父要自杀,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咳……”简伯年狼狈收回视线,一时无言以对。
简云裳好似失聪一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埋首专注的看着笔电的屏幕。
“简伯父……”蒋牧尘在简云裳那里讨了个没趣,俊脸浮起亲和力十足的笑,上下打量简伯年一番,又说:“我听医生的友讲,拿刀子割脉也很痛的。”
简伯年一张老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嘴角抽搐。
说到底,真娶了简云裳,那简伯年就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开玩笑也得有个度。蒋牧尘安坐片刻,起身的同时,忽然攫住简云裳的胳膊,将她带离。
“松手!”出到走廊,简云裳仰起头,神情淡然得好似在谈论天气:“北海疗养院也是牧天旗下的产业。”
“不算太笨。”蒋牧尘愉悦笑开,手上的力道稍减,却没放开的意思:“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表面上看你确实压制住了简氏的那几位董事,实际上,你从开始就处于败局。”
简云裳倒是不意外他的分析,只是非常不赞同他的结论:“何以见得,蒋少不放说出您的高见。”
蒋牧尘垂下头,眼底的笑意渐深:“高见不敢当,不过我敢打赌,最迟一周你就得乖乖将手里的股份交出去。”
爷爷手书的那份遗嘱,笔迹确实并非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简云裳打小就跟在爷爷身边习习书法,心里门清的很。当时为了速战速决,不得已才做了虚假鉴定。
蒋牧尘一个外人都知晓,简薇薇母女不可能不知。何况这几日,听裴亚枬讲起,简薇薇身后似乎还有一位神秘人士,在给她出谋划策。
思及此,简云裳倒不急着抽回手,而是仰起头,目光狐疑的望进他的眼底:“拐弯抹角这么久,你到底想干嘛。”
看来他的小野猫不止爪子锋利,脑子也足够聪明……
赞许的目光落下,在那两瓣令人想入非非的唇上停留一秒,蒋牧尘松开她的手臂,动作流畅的拦住她消瘦的肩头:“晚上就知道了。”
亲昵的姿势使得简云裳异常不悦,耸肩挣开,感觉到外套口袋里震动,立即模出手机走到一旁接通:“出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她双眉蹙得死紧,忧虑之色藏都藏不住:“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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