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下了些雨,淋淋沥沥直至四更天才停歇。清晨,潮湿的风打在身上凉意袭人,雨后的太阳形同虚设,发不出一点热度。抬眼间,桌子一样发光的东西吸引了茯苓所有的注意力——玉石吊坠!
失而复得的吊坠,握在手中却又千斤重。看来,娘亲非逼着她进宫不可了。
达达的马蹄声在雄伟的武府停了下来,茯苓掀起帘子刚想下车,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尽管有些模糊,她还是看清楚来人正是在皇上身边侍奉的刘总管。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细细的笑,看来今日拜访武明德是个不错的决定。
厅堂上,武明德见她一大早便过来,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握住她的手,噗哧地笑出声,“看来你对明德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
茯苓没料到他说得如此唐突,微微一怔,脸即刻沉了下来,甩开他的手,不悦的说,“油嘴滑舌,小心咬了舌头。”
“我还没用早饭,你坐下陪我用些。这么冷的天气,你一大早外出怎么也不多穿点?”说完,武明德连忙嘱咐上菜的婢女,叮嘱道,“快去让厨房准备一碗银耳红枣燕窝羹给准夫人暖暖胃。”
茯苓胃部一阵抽搐,明知他别有用心,对他体贴的关心还是略微感动,耐着性子回道,“坐马车过来的,不冷。武公子好福气,连厨房里的小丫头也生得如同出水芙蓉这般清丽无双,真叫人好生羡慕呐。”
武明德笑了,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我喜欢赏心悦目的美景,就像你这样一颦一笑都让这间屋子增色不少。你一大早过来有什么急事?”
茯苓环顾四周,嫣然一笑,双眸流露出几许哀怨,有感而发,“这间屋子布局事无巨细,独具匠心,巧夺天工,每件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人间瑰宝。荣华富贵有什么好,不过是吃穿用度更加奢侈罢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什么都是留不住的,富贵荣华最终不过是一场浮云掠影镜花水月,负累而已。”
武明德眼中闪出的一丝波澜稍纵即逝,懒洋洋的招牌笑容又再度浮现,提醒道,“身在红尘,怕是谁都不能免俗吧!皇上已经对你的身份起了疑心,你可有什么好对策?”
“想必你与刘总管早已有主意了吧。”茯苓直接的指明。
武明德笑得志得意满,“主意倒是有一个,算不上高明却比什么都好使——苦肉计。与其等皇上追查你的身世,不如你将计就计来个苦肉计,以亲情感动他,顺势认祖归宗。你可以放心,苦肉计只是受些皮肉之苦,不会让你真有生命危险的。”
“皇上真的对当年的惨事毫不知情吗?一桩蓄意纵火案,他派出那么多人调查,怎会以婢女失误打翻烛台引起火灾的结论勉强了事?除了他,普天之下谁还会有此一手遮天的能耐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这其中有何不为人知的秘辛,想必刘总管早已告知你几分了吧,否则你不会让我用苦肉计打动他。事情不说个明白,物有所值,我是断断不会以身犯险的。”茯苓摇头,像是打量待沽的物品那样盯着他,沉稳而又决绝。
武明德发现她就像是天边飘忽的一朵云,只能远远的看着,永远也猜不透。时而淡而疏离的对待每一个人和事都满不在乎;时而固执的刨根问底,对所有人都警惕万分,锱铢必较。
“他是你的至亲,你竟然会猜忌他?”武明德有些惶然,不自然的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他不也开始猜忌我了么?皇家的生活法则里可没有虎毒不食子这条,帝王之家没有几分温情可言。我不想被愚弄,为他人做嫁衣,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话语里有几分嬉笑,更多的还是落寞。
“聪明的女人容易吸引男人,可太聪明的女人便会让人望而生畏了。看来今日不说清楚你是不同意用苦肉计了。”武明德言语间故作贬低,心底却暗自赞扬她的聪慧,从怀中掏出褶皱的信笺放在桌上,“当年之事,皇上的确难逃其咎。”
茯苓犹豫再三,还是展开信封,将信将疑的看了起来。
“明德族兄:
据本宫多番考证发现当年侧室婉音以火烧而死之事与皇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望在潞州一切小心行事。刘总管乃是自己人,有事可请他协助。皇上生性好强多疑,万勿触犯龙颜禁忌,切忌!”
“跟皇上有关,你可知是什么事?”信笺没头没尾,茯苓看完也是一知半解,心中疑惑只多不少。
“如果连惠妃娘娘都查不出来,又岂是凭你我之力能查明之事。万事还是小心为上!”武明德接过婢女端上的银耳红枣燕窝羹,轻笑,“皇上已然知晓我的身份,对你仍按兵不动,说明还有几分怜惜之情在。不如我们趁热打铁,由我今晚做东邀他游湖,看如今之形式,我们也要及早部署行动了。”
说完,武明德俯首对她低语几句,换了美人如梦初醒的诧异感。
茯苓敬佩的竖起大拇指,笑了,“你果然够奸诈。”
武明德也随着她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次她笑的很美,是真的由心底发出的笑意,让人很舒服、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