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晗儿说得很好!”韩老爹呵呵笑道,撇过头,用力抹了一把眼。
白晗抿着唇走过去,紧紧依偎着老人家站着。
“外公今天高兴呀!”韩老爹眼里闪着泪花道。
年纪大了,人也容易变得伤感,韩老爹嘴角含笑,拉着姊妹三人问长问短。
韩氏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膳,韩老头还喝了半盅酒,若不是韩氏拦着,加之他的身子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老人家只怕要喝个酩酊大醉方罢休。
下午祖孙围在一块儿说话,韩氏见外面寒风呼啸,天色阴沉怕下雪,便想带着孩子早点儿回去。
“日后得空,儿让他们三个多来看看爹!”韩氏见韩老爹面带不舍,柔声劝道。
“好!若你们不来,外公亲自派马车去接!”韩老爹这才同意他们回去。
将女儿和外孙送到外面,看着她们乘车离去,韩老头依旧在台阶上站着,不忍返身回去。
“风大了,师父快些进来吧,若感染了风寒可就有得折腾了。”陆大夫见自己师父一副痴傻样,有些无奈地道。
“哎!”韩老头应了声。
他这个年纪,即便小病也得去了半条命。
他还想看着两个外孙女找到如意郎君,晗儿娶妻生子、建功立业呢!
韩老头心里这般想着,脚下却舍不得挪动半分。
陆大夫无奈,生拉硬拽将人拖进了医馆的里面。
回去的马车上,白浅薇忽然对韩氏道:“娘,我想去同济堂看看,前些日子才给小茂诊治过,也不知他如今恢复地如何了。”
韩氏皱眉看了眼外面的天,“眼看着要下雪了,隔日再去吧。”
您也不是不知,这上京城的雪,一旦下起来,没个四五日如何停地下来?今日刚好顺路,也省得日后麻烦。”
“你一个姑娘家去,我怎么放心。”
“我带着大姐姐一块儿去!”白浅薇狡黠一笑,叫车夫停车,去后面马车换了白晗过来。
白晗对于外面的世界存在着一种本能的恐惧,白浅薇便没开口带他去,只是将他交给韩氏,让他在家乖乖等她们回来。
白晗眨巴着眼看着她,眼里满是渴盼和不舍。
白浅薇狠了狠心,掉头就走,动作利落地爬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长姐,六弟似乎很想和我们一起去。”白浅薇搂着白苍的胳膊道。
“嗯,先让他体会下这种渴望的滋味,激起他探索外部世界的好奇心,或许日后他便能主动和人结交了。”不过这条路还很漫长,不是一朝一日能够达成的。
虽然不太明白白苍话里的意思,白浅薇还是由衷地道:“长姐学识渊博,小妹自愧不如。”
白苍嗔道:“又调皮了,埋汰你姐姐!”
姐妹两个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同济堂。
白苍忍不住四下张望起来。
她昨晚已和灰影说了,让他在同济堂的后门等候,也不知他来了没有,
白浅薇带着白苍去和负责照顾同济堂孩子衣食起居的朱婆子打招呼。
朱婆子是个早年丧夫中年丧子的可怜寡妇,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孙子娶了媳妇后,一脚把老人踢出家门。
朱婆子心灰意冷之下,觉得再回去也没意思,恰好撞见同济堂当时招人,便成了里面的一名管事妈妈。
因在几个妈妈里面年纪最大,处事也极有分寸,后来同济堂里的管事妈妈便以朱婆子为尊,白浅薇和韩氏每次来时,也必先和朱婆子打招呼。
三人在一块儿说了会儿家长。
猪婆子对于白苍失算多年重回白府一事十分唏嘘。
聊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白浅薇提出要去看看孩子,让白苍去她惯常歇息的房间休息。
就在此时,另一个婆子神色慌张的进来,道:“禀二位姑娘,外面有位年轻的姑娘带着四五个年轻的婢子,在外面指名要见二姑娘。”
白浅薇忍不住皱眉,看来这人是早就盯上她了,不然何以知晓她的行踪。
“来人有没有自报姓名?”白浅薇皱眉道。
“有说说是平江县主。”那妈妈结结巴巴道。
她只是个普通的妇人,哪里见过“县主”这号人物。
也怪不得她吓地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白浅薇眉头皱地更深了。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总不能躲着不见吧?
何况平江县主朱瑾萱刁蛮任性,名满京都,是个不能轻易能招惹的人物。
就连其堂姐,永安王之女贞静郡主都得避其锋芒,寻常公侯之家的贵女即便不喜她招摇的性格,也鲜少敢公开表示不喜或与其交恶。
这样一个传奇般的人物竟找上门来了,白浅薇暗叹一声,该来的始终要来。
见白浅薇神色不是很好看,白苍低声问道:“不若我陪你一起去?”
白浅薇犹豫再三,咬着唇,点了点头。
手心里竟沁出了一些汗,使得她的心也跟着慌乱起来。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觉得心虚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不会把你怎么样,再则堂堂县主,也不能仗着身份欺负人。”白苍说着,轻轻握住了白浅薇的手。
白浅薇想想也是这个理,心里那阵没来由的慌乱这才被压了下去。
姊妹二人掩在袖中的手握在一起,并肩出现在平江县主面前,敛衽行礼,“民女见过县主。”姿态端庄大方,态度不卑不亢。
“你们的待客之道便是将人堵在门外?”平江县主面上的神情说不上生气,语气里却带着刺。
白苍和白浅薇于是退到一旁,将平江县主和她身边五个婢女让了进来。
内心有些搞不懂这些贵族女子,出个门带着这么多丫头干什么?
忍不住拿眼去仔细观察这些丫头,白苍忽然发现,她们穿着与自己大不相同,厚实的棉衣紧俏裹在身上,突显出少女独有的玲珑曲线,下面的裙子则有些宽大,却不给人厚重之感。
再看那些丫头走起路来,英姿飒爽,看着极为干练。
看来不是普通的丫头。
白苍得出结论,心也有些提起来。
这些丫头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行事作风,都像极了现代的女兵或是保镖,一个县主,出门带四五个身手出众的保镖是怎么回事?
见白苍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白浅薇反倒在经过最初的慌张之后,已经冷静下来,“这些丫头是永宁郡王特地培养出来,供平江县主使用的,说是贴身保护她的安危。”
白浅薇低声对白苍道。
据说平江县主小时候险些被匪徒劫走,永宁郡王不忍视若明珠的唯一千金性命受到一丝威胁,便命嫡系下属暗中培养了一批武婢,以随时跟在平江县主身侧,保护她的安危。
永安郡王真真是护眼珠般地护着这个女儿。
白浅薇将人带到主屋,途中叫来一个妈妈去煮些茶送过来。
“此处简陋,若有怠慢之处,请县主见谅。”白浅薇见一个武婢拿帕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擦平江县主身后的一个方杌子,暗中抽了抽嘴角。
“好了!不用擦了!”平江县主有些不耐烦地道,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坐下了。
白苍和白浅薇也跟着在下首坐下。
平江县主扭了扭身子,以适应这种没带垫子的杌子,恰好朱婆子端茶上来。
她便拿起茶碗,似被粗瓷割到了手,面上又是一阵不适。
这个县主还真是个精致的人物,只怕从未在如此粗陋的地方待过。
平江县主拿着茶碗,自不是为了喝,而是借此遮掩打量这姐妹俩。
“你们是双生子?哪一个是白二姑娘?”因方才要摆着县主的威仪,她并未直视二人,现下猛然见到一对长相一样的姐妹花,心里还讶异了下。
又在心里懊恼,那些暗卫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竟没打听出白浅薇还有个双生的姊妹!
白浅薇大方地站起身,对着平江县主遥遥一拜,“回禀郡主,民女是白浅薇,与姐姐是一对双生子。”
平江县主没有叫她坐下,目光灼灼地正面打量她。
这女子有十八、九了吧?
平江县主第一个嫌弃起了白浅薇的年纪,她的堂姐贞静公主去年出嫁的时候十七岁,还曾被她暗地里嘲讽是老姑娘。
再瞧这人,衣着普通,上身的棉衣颜色太素,的马面裙花色太俗,完全不懂搭配之道;发髻随便,还有发丝飘出来;脸上施着薄薄的一层粉,整个人淡地像一幅山水画,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这样一个人,居然成了她的情敌!
平江县主心里生出一股深深的屈辱感。
定远侯府的二公子眼睛是长到猪身上去了吗?
这人从头到脚,哪一处比地上她?
平江县主实在没在白浅薇身上发现一丝可取之处,更不觉得她有什么本事能够在她面前翻出一朵浪花来,便有些敷衍地道:“坐下吧。”
白浅薇听命坐下,垂着眸子,静地仿佛一座佛雕。
而她旁边的女子,则捧着茶碗喝茶,神色自然。
怎么没有人问她过来所为何事吗?
这情景和平江县主预料中的有些不一样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