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胜刷了夜壶回来,迫不及待抱了一个西瓜,一拳敲开,还净挑那块大的拿,抓着就啃。
杨琪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野蛮的吃法,她撩起裙摆,拔出绑在腿上的匕首,“拿来,我给你切开。”
她还,安隐便抓住她的手。
“爷的匕首怎么在你这儿?”
安隐自然认得这把匕首。
这匕首乃南爷祖上亲传,名为劲锋。刀刃锋利可削铁如泥,南爷视之若珍宝,也从不离身。且不说此刀为能工巧匠用精铁打造,就那刀柄上的凰血石便价值。此等宝物,南爷从不轻易示人。
杨琪并不知这把匕首乃稀世之物,只觉拿它极为顺手。
她茫然,当即回应:“我还以为这是你的呢。”
那日杨琪蛇口月兑险,幸亏这把匕首。
劲锋乃太祖封耶律曷鲁为辽大于越时,亲赐的宝物。耶律曷鲁百年之后,病榻前又亲自将这把匕首传给了宝贝孙儿,便是如今的南爷之手。
安隐并加解释这么多。
耶律胜牛眼一瞪,不分青红皂白便说:“定是这丫头从爷身边顺手偷的!”
杨琪与南爷朝夕相处了一段时日,他这番怀疑并非无理由。
安隐厉色瞧他一眼,耶律胜便噤若寒蝉,再不吱声。
“快将匕首送还给爷去。”安隐催杨琪。
这么说来,当日将毒蛇斩首,救她一命的人是南爷……
那男人——
出手倒大方,事后只字不提,竟还装作若无其事。
南爷才跟她怄了火,只怕现在还气愤着,也不知愿不愿意见她。
在安隐犀利眼神的逼迫下,杨琪三步一回头,慢悠悠的进了堂屋。
堂屋无人,倒是桌案上有一副字,临摹的是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许是不久前写下的,墨迹尚潮。
她趴在里屋的门缝,偷瞄了几眼,不见任何响动。
“南爷,南大爷——”杨琪贴在门口,虚情假意唤了两声。她曲手叩响门扉,不待回应,便自作主张推门而入。
见南爷起身,韩飞说:“爷稍等,属下去拿伞。”
“不必了。”
南爷走到门前,以扇遮头,抬步冒入见地不见天的大雨之中。
两屋之间目测有七步半的距离,不过毁了一把洒了金的松烟墨竹扇,索性的是南爷身上并透。
听到门口有动静,安隐撩开寝间与厅内相隔的一层布帘,见是南爷与韩飞,他忙迎上去对韩飞斥责道:“外头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给爷掌把伞!”
韩飞垂头不语,半句辩驳之言。
南爷也不加解释,只问:“琪琪如何了?”
往寝间瞧了一眼,安隐叹息一声,“晚膳前还好好的,哪知吃了东西一睡着,便浑身冒汗,遍体发凉。瞧了她的脉相,并现有任何异状,属下医术不精,实在瞧不出她患得是何病的症状,到像是……”
见他欲言又止,南爷追问:“到像是什么?”
碍于顾忌,安隐才吞吞吐吐,“到像是……到像是受了邪秽惊扰,走了心魔。”
南爷果真半信半疑,他凑近寝间,安隐已赶在他前头撩开了布帘。
杨琪睡梦不安,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她小脑瓜忽左忽右,摇摆不断,嘴里还不时得溢出梦呓的声音。
见她脸色惨白,南爷胸口揪紧。他坐到床爆以手试探杨琪的额头,触及冰凉却是一脑门的密汗。
“琪琪,琪琪——”南爷轻唤了两声。
杨琪迷迷糊糊眯开眼,一对瞳孔竟是猩红色的。她脑袋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南爷将劲锋塞到她的小手中,之后用掏出帕子为她拭汗。
杨琪紧抓着匕首,面容稍安,面色也稍缓。
南爷勾了勾唇角,轻轻吐了一口气。
安隐见状,顿时又惊又喜。
看着劲锋,他思绪飞转,总算想起端由来。
“对了,这匕首上的凰血石具有辟邪之功效!”安隐当即又紧张起来,南爷竟然舍得将这宝物送人么?“爷,可这匕首是……”
南爷挥手止住,淡淡说道:“无碍。”
为杨琪压惊后,留到了深夜,南爷才就此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