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轸一向紧张杨琪,若那丫头当真出了事,势必会坏了耶律斜轸的心情。
向东莫敢怠慢,前往云翘身边,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她给拉了起来。
一只女圭女圭从她怀里掉落在了地上——
一见这女圭女圭的模样,向东一惊,抬眼扫视着死寂一般的人群,无论男女都唯恐沾染不祥之气,从云翘身后退开。
向东拾起女圭女圭,狐疑不已,“这东西哪来的?”
云翘的声音颤抖,“琪琪小姐说,是她前两日在床底下捡到的,她好像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拿在手中玩耍……”
“你随我进来。”向东命云翘停在院内。
他带着女圭女圭前去靶场,拜见了耶律斜轸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并将袖中藏起的女圭女圭给他看了一眼。
耶律斜轸露出惊讶之态,“此事不可声张——”
尤其在三位皇子殿下来府上的时候,不能让他们接触这不祥之物。
向东面露为难之色,“这恐怕很难,方才在门口,不少家丁跟婢女都看见了这东西。”
耶律斜轸眼中凶光乍现,他厉声道:“带人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另一个给本王找出来!”
向东领命,带着一部分人离去。
见周遭侍卫少了几人,隆庆如惊弓之鸟,收起弓箭跑到隆绪身旁,“皇兄,该不会来刺客了吧?”
隆绪拉满了弓,被隆庆一扰,这一箭射偏了,连箭靶的边都没沾上。
隆绪不满,一手叉腰对隆庆说教起来,“你就不能心无旁骛的练习骑射么?距北山秋猎没多少时日了,今次不拿出些成绩,如何跟父皇交代?”
隆庆有些泄气,反正他再如何全神贯注。也不到周围人对他期望的那样。
见隆绪四下张望,隆庆怔了怔,随即不敢置信的大吼大叫,“皇兄。你该不会是受了赵临那奴才的影响,想见到那个死丫头吧!”
隆绪收回视线,对自己的行为也十分不解。他是从何时,开始不由自主的寻找杨琪的身影呢,以致无心箭靶,连连射失呢……
隆佑纯粹是这二人的跟屁虫,他还太小,开弓放箭对他来说还很吃力。
见两位皇兄偷懒,他噔噔跑去跟耶律斜轸告状。
耶律斜轸抱着他来到隆绪与隆庆二人跟前,见隆佑手里拿着之前向东给他的布女圭女圭。他才意识到上了隆佑的当。
隆佑不知从哪学来了一手“探囊取物”的功夫,连市井上偷鸡模狗得小贼都比他不如。
“隆佑,胡闹!”耶律斜轸将女圭女圭从他小手中夺了回来,并将他放到地上。
隆庆原以为是刺客来了,没想是南府闹鬼。这可比刺客来的还要可怕,他绷紧全身,强忍着被吓出来的尿意。
“原来是巫毒女圭女圭。”隆佑虽然年纪比二位兄长小,见识可不比他们少。
隆绪打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诅咒害人的玩意儿,却也听说过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
“叔祖,南府里怎会有这等害人的东西?”隆绪总觉得这女圭女圭的模样很像一个人。
耶律斜轸无奈长叹。他原本就没想过要他们三个接触这东西,“这要是让圣上与皇后知道本王让你们接触了这不祥之物,沾染了不祥之气,指不定要如何惩治南府呢。”
“不会。”隆佑稚声一落,伸手又要去抓耶律斜轸手中的巫毒女圭女圭。耶律斜轸怎可能会让给他碰着。没能得逞,隆绪一脸别扭。“这巫毒女圭女圭本是一对,只有受诅咒的人才会被施术者的恶意影响,对其他人不会有作用的。”
隆绪与隆庆不由得对隆佑刮目相看,没想到皇弟对巫毒女圭女圭之事比他们还了解。
远远听见靶场门口的叫喊: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一听就是杨琪的声音。
耶律斜轸命在侧的一名侍卫将杨琪带到靶场里来。
杨琪抱着残破的枕头。一路走过的地方稀稀拉拉的洒着干茶叶。
这些茶叶都是从枕头里掉出来的。
杨琪跑到耶律斜轸跟前,气呼呼的抱怨:“你看你的手下把我的枕头弄的!”
她好端端的在蘅芜阁睡大觉,向东突然就带人闯进来,二话不说翻箱倒柜起来,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放过。他们甚至粗鲁的拿刀划开了她的枕头……
杨琪觉得好委屈,扁着嘴快要哭出来,看见耶律斜轸手里拿着她的女圭女圭,冲上去一把抢了回来。
“茶叶做的枕头啊,我也想要一个!”隆庆闻到了心旷神怡的茶叶香味。
“这有何难,回宫之后让人做一个不就得了。”隆绪说。
现在的重点可不在枕头上,耶律斜轸脸色阴沉,低头对泫然欲泣的杨琪喝道:“把女圭女圭丢掉!”
杨琪被他骇人的气势吓退了一小步。
“啊——啊——”隆佑从耶律斜轸的反应中看了出来,却也不觉得大惊小怪,“该不会受诅咒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杨琪茫然,什么诅咒不诅咒的……
隆庆目露同情,“虽然你很讨厌,还不至于招人恨吧……”
“这可难说了。”更毒的话,隆绪还未说出口。
“快点把女圭女圭丢掉!”隆佑执起杨琪的手,将女圭女圭从她手中拍打了掉。
“你们搞什么啊?”杨琪抱着枕头,一脸无辜。
隆佑解释,“这是巫毒女圭女圭,有两个分身,一个在施术者手里,一个在受诅咒的人身边。两个女圭女圭里面都应该有你身体上的一部分,互相联接。这个女圭女圭从你身上吸收的生气,会传到另一个女圭女圭身上,施术者若用那个女圭女圭诅咒你,这时候你就会受到影响。”
这小家伙未免也知道的太多了吧,比起佩服之情,杨琪更加感到好笑。
“哈哈哈——说什么呢,两个女圭女圭就能把我怎么嘀,这么邪门的事儿怎么可能发生!”
隆佑绷着嘴,有些不高兴,他原以为会受到夸奖,没想到居然被嘲笑了。
不管杨琪相信与否,耶律斜轸是深信不疑,“那本王问你,你这几日可感到身子不适?”
“蒋御医不是来瞧过几回了么,我身体棒棒的。”杨琪最近全在吃睡中度过,过得比猪还舒适,哪里可能会生病呢。
“那你这几日为何足不出户?”
就连耶律斜轸也察觉到了异常么?
杨琪将自己最近的精神状况不佳归结了各种各样的原因,但绝非是受了什么巫毒女圭女圭的影响。
见她不说话,耶律斜轸从地上拾起女圭女圭,稍稍用力,便将女圭女圭撕扯成了两半,白棉花里露出了几根细软的长发。
果真跟隆佑说的一样,这女圭女圭里有杨琪身体的一部分。
杨琪对隆佑无比崇拜,这才让小家伙的脸色稍霁。
“啊,把头发取出来就没事了吧!”杨琪很喜欢这个女圭女圭。
“不行,要烧掉!”说完,隆佑将小脸儿扭向一边,不去看她。
隆庆觉得不可思议,从没见过这么视死如归的小孩儿,周围的人统统在担心她,她还满不在乎,总觉得对她有些气愤。“你赶紧想想有谁会害你吧!”
杨琪仰头望天苦思冥想,“我得罪的人很多啊,怎么说呢……”
杨琪的目光幽幽的瞥向隆庆,很是耐人寻味。
隆庆恼得脸红脖子粗,这丫头该不会是在怀疑他吧!他堂堂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卑鄙下作的事情……
耶律斜轸不忍杨琪操心这些事,如果她整日提心吊胆,如何还能像往常一样笑的无忧无虑?
“……别想了,”耶律斜轸按着杨琪的脑袋揉了揉,“枕头的话,本王会让裁缝在天黑之前给你重新赶制一个。”
“既然来了,要不要比划比划?”隆绪挑衅得晃了晃手里的弓箭。
“比射箭么?”杨琪兴致盎然,将残破的枕头往耶律斜轸手上一塞,然后结果隆绪手中的弓箭,凭着印象将箭上弦,吃力的拉弓射箭。
杨琪放开弦,箭矢“咻”的一声跑了出去,软绵绵的掉在了三步远之外。
原以为就跟打弹弓一样简单,杨琪这一箭却连箭靶也没够着。
她抬脚就要去把箭捡回来,却被耶律斜轸捞住。
“不要靠近靶子。”谁的箭要射偏了,在杨琪身上穿个洞,还得请御医费心给她治疗。耶律斜轸将杨琪手里的弓箭抽出来,还给了隆绪,“这张弓对你来说太大了。”
“叔祖,秋猎的时候,你要带上她吗?”隆绪问。
“不想带她去丢人,坏了本王的名声。”
耶律斜轸从少年时代,便是大辽公认的骑射好手。正因他威名赫赫,隆绪他们才会来此,向他学习骑射之术。
“要去打猎吗!”杨琪蠢蠢‖欲‖动,顿时手舞足蹈起来,“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做一把弹弓!”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生气又一会儿高兴,杨琪这小孩子脾气比多变的天气,还让人捉模不透。
耶律斜轸将小疯子一样的杨琪抓到身边,府上有人要对她不利,他怎么可能容许她到处乱跑?
“你给本王老老实实待着。”兴许是巫毒女圭女圭被毁了,杨琪精神也恢复了正常,耶律斜轸多少松了口气。
杨琪东张西望,不见安隐的踪影,于是问:“我干爹呢?”
“负责府外的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