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蝴蝶翅膀般的长睫微微一动,颤颤的,像是受到了什么危险似的颤抖着,慢慢地,长睫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直至那双如浸水黑葡萄般澄澈的眼眸在两排长长的羽睫之间印出天花板雪白的颜色。
傻傻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穆雨泽眨了一下眼睛,想要挪动一下僵硬的身子,一转首,丁筱薏趴伏在病床旁边的窈窕身影便映入他的眼帘。
他的呼吸蓦然一滞。
筱薏……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跟那个爱穿白衣服的哥哥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是因为他病了住院了所以她不放心才回来看他的吗?可是,如果她在回来看他的话,再让他看得到她的话,他就,可能不愿意放她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啊。
其实他隐隐地有些知道,只要他想要的,只要是他开口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哥哥都会替他夺过来,哪怕是偷是抢。
他就是不想筱薏伤心,不想她被哥哥逼迫所以才放她走的,她不能再回来,再回来……他要是没有了上次的勇气放开她的手了怎么办?她都不担心吗……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丁筱薏皱了皱眉,缓缓地挣开眼睛,习惯性地要伸手模模穆雨泽的额头探视温度,入眼却撞入他漆黑如夜的眼眸中。
丁筱薏惊喜地叫道:“雨泽,你终于醒了!”说完,她立刻按下按钮呼叫护士和医生。躺了三天两夜了,他终于醒了。
医生和护士很快便赶了过来,一番检查,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和护士才嘱咐了几句类似于别让病人太累之类的便出去了。
而从始至终,穆雨泽的眼就一直紧紧地攫住丁筱薏,随着她的每一个举动而转移视线;而丁筱薏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从穆雨泽的身上移开过目光。
病房重又恢复安静,丁筱薏却在他的灼灼目光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穆雨泽再怎么单纯稚气,那种穆家人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霸道还是隐隐在他身上不经意地显现着,尤其是他不说话只拿那一双眼紧盯着某一样事物时,更是像极了穆辰逸的眼眸,精炼独到,肆意霸气。
而此刻,她就是那个被他紧盯着不放的事物。
丁筱薏走到穆雨泽的身边,深吸一口气,道:“嗨,雨泽,好久不见。”
“你怎么,回来?”
丁筱薏敏锐地听到他的话,说的是‘回来’,不是‘会来’。
回来,是认为她属于他,走失了走丢了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会来,是不欢迎不欣喜。而他说的,是前者。
喜悦自心底爆发,这一刻,丁筱薏几乎要感谢上苍,让她还有机会……
“我,对不起,可是,我可不可以不要在离开你了?雨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推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好陪着你?”
他垂眸看着她紧握着他的手,察觉到她的颤抖,那是紧张和不安,是怕被拒绝的不安。
为什么要不安,他一直一直在等她回来,等她,哪怕最后她真的跟那个人走了,他也依旧在原地等着……所以,“没有推开过……在等你回来,一直。”他努力地说着每一个字,清晰到让她能够挺清楚他的意思。
丁筱薏喜极而泣,上前便紧紧地抱住他,眼睛一酸,更多的泪便从他的颈间流入他的胸膛。热热泪珠像是要滴穿石头的心,更何况,是那个柔软的近乎温情的心。
穆雨泽有些艰难地抬起双臂抱住丁筱薏,像是得到最心爱的玩具的小男孩,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间的特殊气势将他俊秀的脸晕染的嫣红,他开心地笑着,黑葡萄般的大眼是掩不住溢出来的幸福味道。
丁筱薏平复了一下心情,哭着笑着,“你看我,太兴奋了,忘了你还在生病。来,快躺下,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生病……
蓦然,昏迷前那一幕幕恐怖的记忆像是闪电般击入他的脑海——萱萱,萱萱被人抓走了,他没有来得及抓住她!
“萱萱!萱萱!”穆雨泽抓紧了丁筱薏的手,眼中是急需人抚平的急切!
丁筱薏还不知道秦如萱被绑架的事,有些困惑道:“你在说什么,如萱怎么了?”
穆雨泽急切不已,但是在这种急迫的心情下,竟一时组织不了言语,额上急出了汗!
此时正海于妈拎着保温罐走了进来,刚一进来便被穆雨泽紧紧地拉住。
“萱萱,在哪里?”
于妈还没从穆雨泽的清醒中产生喜悦,便被这句话弄得悲从中来,道:“夫人她还没……少爷已经在派人找了,可是现在还没有找到……”
穆雨泽急的头上的汗直冒,没有找到,没有找到……
突然,他揪住于妈的手道:“xh29132!于妈,于妈,车!”
丁筱薏道:“雨泽你说xh29132?听起来是车牌号啊……”
于妈一拍脑袋,道:“是了,小少爷临昏迷前说了这个东西……”瞳孔蓦然放大,于妈惊叫一声:“车牌!不会就是绑走夫人的车的车牌吧!?”
“车牌,救萱萱……”穆雨泽坚定地道,双眼死盯着于妈。
想到这里,于妈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穆辰逸的电话——
两份文件,两个签名,一句愿意,他的人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将笔缓缓地放下,穆辰逸眼中是痛苦和决绝……
赵嫀拿着那份刚刚由两人签好的结婚证书,喜滋滋的笑了。这么多年的爱恋,今日总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终于是她的了……
“现在,把那个线人交给我。”
赵嫀笑了,道:“还不行。”
穆辰逸像是要吃人一般,眼睛血红,怒吼声简直要掀了整个屋顶!
“我让你把线人交给我!”
赵嫀后退了两步,咽了一下口水强自说道:“不、不行,你必须先和我举办过酒席让我正式入穆家门。”
穆辰逸咬牙:“赵嫀,你不要欺人太甚!”
赵嫀故作镇定地迎视着穆辰逸杀人般的眼,她不能低头,不能被他吓到。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他们已经签了结婚证书,已经是夫妻了,她现在是穆夫人是他的妻子。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半,由穆辰逸营造出来到的慑人的低气压几乎要将在场的人全部冻伤,他那仿似受伤猛兽般通红的眼迸发着吃人的光芒!
赵嫀有些胆怯了,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撇开头不敢看他的眼。
“我……我会把酒席就定在明天晚上,只要过了明天,我就把线人交给你。”
穆辰逸握紧了圈,牙齿几乎要咬裂。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