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晚间他二人竟渐渐醒来,说月复中饥饿。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一般,旋熬了米汤与他二人吃了,精神渐长,邪祟稍退,一家子才把心放下来。李宫裁并贾府三艳,薛宝钗,林黛玉,熙凤等在外间听信息。闻得吃了米汤,省了人事,便嘴里都不住的感叹不提。黛玉很是欢快,扯着熙凤的袖子道:“多亏环儿请来了那两位仙人,如今好的竟这般快呢。”薛宝钗便回头看了她半日,嗤的一声笑。众人都不会意,贾惜春道:“宝姐姐,好好的笑什么?”宝钗笑道:“我笑这仙人啊比人还要忙:赐福消灾解救宝玉与琏二嫂嫂,今才好些,又要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林黛玉气的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宝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坐在这儿的谁不希望二哥哥和琏二嫂嫂快些醒来,偏你非拿仙人取乐,倒打趣起我来了?”一面说,一面愤愤的站了起来。熙凤笑着拦住,转头对宝钗道:“宝姑娘,我比你们略大几岁,恕我多言,这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长辈做主的,轮不到咱们这些未嫁的女儿家在这里私下谈论。再说了,所谓各司其职,天上自有那管理姻缘的仙人,救渡众生的仙人可没的闲心管这事儿。有那时间还是进去看看你宝兄弟吧,我妹子体弱守了这么半天也得回去歇了。”说罢,与李纨、三春笑着道了声别,便扶着丫鬟的手回了潇湘馆。宝钗被这姐妹二人抢白了一顿,气的攥紧了手心,修的整齐的指甲深深的刻入了手心的肉里。
李纨、探春等冷眼看着,心里也不由得道一声“活该”,那黛玉原本就不是个善茬,嘴巴上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更别说那王熙凤了,女扮男装出海经商你以为都凭借运气呢?没有那手段和才干。哪个经年的商人能与她合作,卖她的面子?明明知道黛玉已经没了嫁给宝玉的念头,连嫁妆也话里行间的催了起来,这个时候还想把黛玉和宝玉说的暧昧。这二人谁能饶了你,这枪口可不是你自己往上撞的。迎春就是个懦弱的性子,自己的事情都懒得经心,更别提别人的事了;惜春又是个冷的,又爱钻研佛经,生死都看淡了的,虽也聪明,但也根本不屑于管他人的事,这屋里一下子便冷了场。
宝钗心里终究是恨上了这两个姐妹,先是小的时候在金陵。整个城里谁不赞一句薛家大姑娘贤良淑德,又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结果那王熙凤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女,抛头露面与男子结交不提,还暴揍了自己哥哥一顿,本来自己顾着亲戚情面和想让哥哥受些教训的念头。劝着母亲将这事儿压了下来,谁知道就她这样的女子却在金陵城中名声远播,不就是出海赚了些银子回来么,我们薛家还是皇商呢,也没他们家那么炫耀。后来到了自己舅舅家,又是一番兴风作浪,害得自己的嫡亲表姐丧失了入宫的机会。只得嫁到日渐衰落的贾府来。
本来想凭着自己的才情品德与美貌,定能入选宫中,将来得见天颜,像元春姐姐一样封个妃子,这样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这种志向像林黛玉、王熙凤那种女子怎能体会的到。每日里不是伤春悲秋就是跟自己争风吃醋,另一个更是满手铜臭,没的半点贤淑柔顺。落选后,母亲和姨母把自己的婚配人选定给了宝玉,自己原来哪里看的上眼。一个只知在内帷厮混的纨绔罢了,除了相貌好些,对女子温柔些,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有什么出息?但落选后的自己,哪还有什么别的好姻缘,这是自己目前最好的出路了。可恨的是,连自己看不上眼的宝玉都心心念念的喜欢着那个病病殃殃的林黛玉。
这种妒恨,吃了多少的冷香丸都无法压下自己这满月复的怒火。所以,收买下人坏一坏这病秧子的名声,她那尖酸刻薄的小嘴可板不住话去,又是个心比天高的性子,所以在这贾府不受待见是必然的。如果不是那该死的王熙凤突然回来,又待在京城不走,哪能由着她们这么嚣张。王熙凤一回来,这病秧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不黏着宝玉了,还一次次的提到她的嫁妆,说要回苏州去给父母守孝。哼!真真是可笑又可怜,王夫人是个什么性子,到她嘴里的银子还能吐出来?她看上自己做她儿媳妇,也不外乎是因为银子,还要让这贾府里都是她的亲信,王妩瑶是,将来我也是,那么病秧子么,就委屈一下做侧室好了。
宝钗心里越是阴狠,面上越是不显。见三春等人都告退回了院子,自己也扶着薛姨妈回了蘅芜苑。贾环破天荒的被贾母叫到了跟前,笑着道:“好孩子,多亏你请来的仙人,救了你哥哥和琏二嫂子。难为你有这份心,在外面等了这半天。鸳鸯,把我箱子里那套青玉的砚台拿来给环哥儿,再拿一副黑狐毛的暖耳来,大冷天可怜见的,耳朵都冻坏了。”鸳鸯脆脆的应了一声,不久便捧了过来。贾环跪在地上,乐滋滋的给贾母磕了几个响头,道:“多谢老太太赏。”小厮采青见自家主子得了脸面,也忙凑趣道:“原我家三爷说了,宝二爷福大命大,又是个仙人托生的,这历劫之时必定会有仙人相助。但仙人那样的人物,哪能说来便来,定要有个诚心的骨肉亲人虔诚祈祷,仙人方能降临。这不,三爷死死守在大门外,说什么也不肯进二房暖暖,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仙人终于被三爷等到了。”这话将贾母的心肝宝玉好顿恭维,正好说到了贾母的心坎上,贾母哪能不喜。连连笑道:“哪来的猴儿,嘴里跟抹了蜜似的。环哥儿友爱兄长,回头跟老爷说,好好奖赏奖赏。”贾环又忙作揖说不敢。
贾母今日心情好,看着贾环更是慈爱。“环哥儿今年也十岁了吧?还跟着姨娘住成什么样子,等你二嫂嫂好了,让她给你拨个院子,再派几个得力的丫头过去伺候着。好好跟着你师父读书,将来你兄弟俩也能互相帮着不是?”贾环扬起小脸,开心的应了下来。心里却依旧寒冷如初,自己在赵姨娘那里养了十年,贾母不闻不问,连自己到底几岁都记不得。若不是自己听了凤姐姐的话,正巧入了她的眼,想必自己会一直被冷落下去。刚刚赏赐的东西也都是普通的玩意儿,青玉的砚台哪里比的上宝玉那天山墨玉的料子,黑狐暖耳却是宝玉不稀罕用的。宝玉七八岁便有自己的院子,如今更是搬进大观园跟一群姐妹仿佛住在仙境中似的,自己整整十岁都跟姨娘挤在一个小院子里,身边也只有采青这么一个小厮,生活只有姨娘帮着自己打理,自己连个大丫头都没得一个。冰了太久的心,这么一点微弱的烛火就跟笑话一样,贾环只记得自己的姨娘和那个如火凤凰一样的女子。
话说近日宝玉病的时节,贾芸带着家下小厮坐更看守,昼夜在这里,那红玉同众丫鬟也在这里守着宝玉,彼此相见多日,都渐渐混熟了。那红玉见贾芸手里拿的手帕子,倒像是自己从前掉的,待要问他,又不好问的。不料那和尚道士来过,用不着一切男人,贾芸便出去了。这件事待要放下,心内又放不下,待要问去,又怕人猜疑,正是犹豫不决神魂不定之际,忽听窗外问道:“姐姐在屋里没有?”红玉闻听,在窗眼内望外一看,原来是本院的个小丫头名叫佳蕙的,因答说:“在家里,你进来罢。”佳蕙听了跑进来,就坐在床上,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宝玉叫往林姑娘那里送东西,麝月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林姑娘在给下面丫头们发红包,见我去了,林姑娘就递了一个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便把红包打开,把钱倒了出来,红玉替她一五一十的数了收起。
数的清楚,竟然足足有半吊钱,佳蕙开心的拍手笑道:“林姑娘、凤姑娘她们可真是大方,我在怡红院不过是个三等丫头,月钱一个月不过三百钱,加上这过年赏下来的多了一百钱我就乐的什么似的,若在潇湘馆我不更富的流油了。”红玉杵了佳蕙一指头,骂道:“怎么就这么眼皮子浅了。你妈妈为了你进宝玉的院子,没少给管事妈妈们送礼,你倒好还没坐稳身子,便想着换地方了。”
佳蕙点头想了一会,道:“是啊,如今这个地方难站。就像昨儿老太太因宝玉病了这些日子,说跟着伏侍的这些人都辛苦了,如今身上好了,各处还完了愿,叫把跟着的人都按着等儿赏她们。我们算年纪小,上不去,我也不抱怨,像你怎么也不算在里头?我心里就不服。麝月姐姐赏的最多,那也是人家素日殷勤小心,便是不殷勤小心,也拼不得。可气晴雯,绮霰她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众人倒捧着她去。你说可气不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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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坐了一天的车,头痛浑身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