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将到达浑天教势力范围内的时候,一阵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向他袭来。来不及多做反应,凭借着优越的身法,他向后一个空翻,抱着秦义绝落在了一步开外。
轰的一声,刚刚在的地方炸开一片尘土,赫然留下一个深深的坑,仔细来看,里面还有尚未刺入的细小银针。
千本!迦忆心里一惊,立即戒备起来。
“咳咳!”怀里的人一阵轻咳,让迦忆又分开了心,再没了心思去与人对决,只想带她赶快去找医者。他头也不回地再次带她向浑天教掠去,心里有些焦急,急急地嘱道,“别睡!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黑衣女子睁开眼望着他,看到他目光中毫不掩饰地焦虑,心底蓦地流出一股暖意——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这样为自己着急过···这个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知道,她不是值得他这样做的人。倘若换了其他的人,看到如此重伤的自己,怕是只会抽刀冲上来,把自己大卸八块。只有这个人,她默默地想,只有这个人,肯这般为自己心急,为自己焦虑。这种感觉,就叫做感动吧···
正想着,一声熟悉的破空声直击而来,她用尽了力气转过头,看向男子身后,神情顿时一惊,忍不住月兑口惊呼,“快躲开!快躲开!是千本!”
然而,一心只想着赶快带她治伤的迦忆并没有留意来自身后的危险,直到秦义绝那一声惊呼,他才反应过来,但已是来不及——数十根尖利的银针在一瞬间齐齐刺入他的身体,痛得他全身一窒,低声呼痛。本来就已疲惫的身体更是再也没了力气,落地的瞬间便向前扑去。唯一清醒的神志使得他本能地将怀中的女子护在了手臂下,之后,便一头扑倒在沙地中,抽搐不已。细小的伤口中缓缓渗出血液,很快就染透了衣衫。
秦义绝惊呼着从他手臂下挣扎出来,以惊人的力气支撑自己坐在他身边,用力撕扯开他背部的衣物,看见他伤口的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数十个数不清的红色点状伤口,密集地分布在他后背上,那些银针深刻入底,直没根尾,一道道雨丝般的血从他的各个伤口中蜿蜒流下。
“跟、跟他走。”男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沙下传来,似是在忍受着难耐的痛,“他是来救你的吧···跟他走···”
见他还能说话,秦义绝忙把刚刚撕碎的衣物残骸盖在他的背上,防止它们入沙感染。正要给他渡入真气时,迦忆颤抖着爬了起来,胸前的衣服也已破碎不堪,散落一地,一道骇人的伤疤赫然映入秦义绝的眼帘,让她惊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她没有反应,迦忆翻身坐在地上,双臂撑在身后,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转头对着发愣的女子低喝,“你发什么呆?快走!不然一会儿浑天教的人出来,以你现在的身体,肯定跑不了!”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秦义绝忽地欺身向前,苍白的脸上蓦然泛起一丝伤痛——这、这就是···
她伸出冰冷的手指,颤巍巍地抚上男子胸前那一道极长的疤痕,胸口不住地颤抖。
迦忆也被她的举动弄得怔住,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她指尖的冰凉贴上他的皮肤,他才醒过神来。女子脸上明显的沉痛击疼了他。
她并不是众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冷酷无情,凶残狡诈。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的。她的冷酷无情只是一张自我保护的面具,因为戴得久了,就这样随着它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女子,任她的手指划过整道伤疤。
一阵无言地温馨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教主!”忽然,几根银针透过漫天风沙而来,快到迦忆重伤的身体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任凭它们深深扎入胸口,让他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
“啊!”秦义绝低声轻呼,抬头看向银针袭来的方向,喝道,“幽兰!”
随着话音,一个妖艳的女子缓缓从风中走来,停在了已经无法动弹的男子身前,目光是嗜血的眼色。手腕灵活地一转,眼见又是一根带着寒光的银针。
秦义绝低声厉喝,“幽兰!别乱来!”
迦忆冷眼看着,目光一顿,嘶声道,“快走!快、快走!钱宸来了!”
黑衣女子一震,没有动作。
幽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秦义绝,眼中疑惑一闪而过,却也放下了手里的针,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去扶起伤重的女子,不再理会倒在地上的人,“教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钱宸虽只是个分舵主,但他的武力不可小瞧,只怕我一个人唯恐应付不来,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来不及说什么,秦义绝只是匆匆回头看了男子最后一眼,似是有什么话被含了进去,终只是说,“这次,我欠你一命。”
说罢,便一阵黑雾,消失在空气中。
待到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迦忆便再也支撑不住,狠狠地躺倒在黄沙上,那道丑陋的伤疤在飞扬的沙土里泛发着灰黑色的光。
一阵难掩的眩晕感传来,迦忆眼前一黑,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失去意识前,他轻轻叹息一声——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十三年,终是什么都变了。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