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地合
天下大同,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曾经一度统领江山,盛世一时的南天国终于在历经百年的沧桑后,毁于一旦。魔皇进攻了南天国的古都,并在一朝一夕之间摧毁了坚不可摧的古城防御,纵使是后来赶到的‘天下四杰’也没能奈何他几分,只有武神千甄拳拼死将魔皇封印在了古都旧址之下。
如今,那里是风帝国的都城。而一派奢华的宫殿正临于魔皇沉睡的上方。
与北边的云帝国不同,风帝国以术法为专攻,长久以来培育了大量法力高强的术士。他们每日临坐于高台之上,观天俯地,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胜。测星观云,并以此来预计国家未来的态势,包括他们自己的命运宏图。因此云国称他们为魔教子弟,魔族后裔。当然,风帝国也不甘受辱,云国那些舞枪弄棒,卖弄武学的家伙在他们看来才是一介武夫,整日厮打拼杀,血流成河,却毫不关心国家命运,是一群没有头脑的莽夫。
和天下双势在云国的地位相同,魔皇所统领的教派在风帝国是至高无上,拥有绝对地位的组织。就连高高在上的风国皇帝都要对其敬仰三分。
因此,魔皇的势力在风国一日强过一日,逐渐壮大——
当秦义绝浑身酸痛地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一面墙的法器。由于法力不同而发生冲撞,不断发出嗡嗡的互鸣声。
回来了···她昏昏胀胀地想着,扭过头去想去看看自己是在哪里,结果发现已经连最基本的转动颈部都做不到。
是了,她记起来了,强撑着自己和幽兰一起遁地了回来,结果意识在一落地的瞬间就忽然模糊起来,像是在眼前蒙了一层混混沌沌的大雾,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恍惚间,她感觉好像听到了魔皇的声音。
那熟悉的浑厚有力的嗓音,在朦胧的意识中忽远忽近,却无比清晰。
“哦?这么说他们见过面了?”
“放心,义绝是我的义绝,只有我才是真正需要你的。”
“不要相信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他们都是在欺骗你,在利用你。”
“义绝,我的好义绝,只有我才不会背叛你,所以你也一定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一阵阵的头痛隐约传来,似是被一拳重重击在太阳穴上,全身气脉都在一瞬扩张开来,痛得她闷哼了一声,冷汗涔涔而下。
所有人都是在骗她,那么,他也是吗?可是当时他想带自己回去疗伤时,脸上显而易见的焦急,不似在骗人。
他?!一想起那个人,秦义绝眼前忽地闪过一个黑色的影子,“迦忆···”她喃喃着念着他的名字,那个在五年前被自己一掌击下悬崖的洪门弟子,其实,是恨着自己的吧···但在他的眼中,她看不到一丝的恨,那双罕见的深蓝色眼眸冷静得如同一片沉睡的海,深不见底,漫无边际。其中无悲无喜,无怒无爱。
“真想不到你竟然在叫着一个男人的名字!”一声冷嘲伴随着被大力推开的门,传入她的耳中。
秦义绝忍着刺骨的疼痛动了动脖子,去看门口逆光而立一道高大的影子——魔皇,那个江湖上狠戾阴险的魔教教皇,被称为杀人如麻的魔鬼——此刻,正一身白衣,镶着金丝,挂着一丝阴冷的笑意站在门前,黄澄澄的双眸明亮如鬼,“魔皇···”她挣扎着从刺痛的喉间挤出一声喑哑的称呼。
白衣教皇眯了眯眼,微闭的眸间,一道亮晃晃的光从眼缝间透出,带着说不出的邪佞和质疑,慢步来到女子的榻前,“不会是他一时的关心,让你心软了吧!”
男子虽是问句,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冷漠的神色有着难言的霸气,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人自愿为他所用,听他所遣。浑身裹满纱布的女子眼神定了定,抬头看定了他,“毕竟他曾受墨灵火之伤,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也不枉为一个奇迹。”
听她如是说,白衣教皇却不再答话,只是站在榻前,低头巡视着女子被包扎得结实的身体,神情中闪过一抹惊异,冷笑着道,“竟能将你伤及如此,如此看来,此等人才若是与吾等为敌,实乃一大祸患,此人不除,后患无穷。”言语间一片阴冷,似是风雨大作间狂袭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
秦义绝不自觉地一震,眼神冷冷地飘向嘴角噙笑的白衣男子,突然意识到他是在试自己,不禁在褥下握紧了拳,一片湿热的汗水溢满掌纹,她黯了黯脸色,垂下目光低声道,“魔皇所言极是,属下一定会出去您的心头大患。”
若是自己出手,那么那个黑衣男子,就还有生还的可能。一思及男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她就只觉心中一痛。那道伤疤···那道散发着灰黑色光泽的伤疤,从男子的左心口一直延伸到右月复下,不宽,却极长,横贯在他白皙结实的胸膛。当时她忍不住用手去触模,那种疤疤癞癞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阵悸动。那种触动远远强于听说他还活着的时候的震惊。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并没有意识到魔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目光中轻微的情绪波动也一览无余,白衣教皇眯起眼,流露出一丝狭促的笑意,但眼睛里却是不笑的,冷得仿佛极北的寒冰,“只怕你会手下留情。”
“不会!”她语气急切地打断他,眼中一贯的冷漠恢复如初,眼睛定定地看着男子,神色谦恭。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义绝,”白衣教皇瞬间放宽了逼人的神情,拍着手大笑,而后从袖中抽出一物探到女子眼前,道,“这个东西你拿着,若是硬碰硬,你定不是他的对手。”
秦义绝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巧的白色玉颈瓶,在男子宽大的手中犹如一个玩物,泛着明亮的光晕。她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鹤顶红,这个小小的瓶中竟是那种世间致毒之物!
看得她的反应,教皇蓦地笑了,道,“这次无论如何要除掉他,你的墨灵火显然对他没有作用,放心,为了确保成功,我会让幽兰随你一起。”
幽兰随她一起?!秦义绝陡的僵直了身体,一时间竟无法出声反驳,只能无声地默认了他的命令,心里却冷得没了一丝的热度。魔皇,果真还是对她起了疑···认定了她无法对他下杀手,所以才让幽兰随行的吧。这次,魔皇是真的想要置那个男子于死地。
真的无力挽回了吗?
结果她很清楚,没有人能够反抗眼前这位白衣教皇的命令。从来都没有。
只有偶尔几个胆大不怕死地敢于密谋造反,反抗魔皇,最终的结局也只有在夜晚被冰刀无声无息地刺穿了心脏,倒挂在教门前,血流满地。
而她,更是不可能去反抗白衣教皇。且不说她是否真的有这个胆量,单凭魔皇对她的重用和信任,也束缚着她,让她从心底里无法产生背叛他的想法。因为他说过,他需要她,只有他不会背叛她。
那么那个黑衣男子呢?她突然忆起那日他说的那句‘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我没说你是谁的影子’‘跟他走’···听他的口吻,似是很久不见的熟人再次相见,而不是见到灭门的仇人时应有的刻骨的恨意···那个男子,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难不成真的如这个白衣教皇所说,他只是在欺骗她?只是在单纯地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将她一举击杀?一股寒意从心底慢慢升起,让她无法自持地发起抖来,一丝难抹的伤痛划过她的眼,生生让她无法接受。
她要去证实。这个想法深深扎根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而榻前的白衣教皇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的反应,橙黄的眼中炙热如阳。
终于,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般,秦义绝蓦然抬头,直直地看见男子明亮的眼底,“魔皇,请将魔兽炎煌借于我,为了确保这次任务的成功。”
男子没有说话,目光中忽然有了一分刺眼的光,如同晴空中的一道闪电,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