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早已听说过鬼天剑和千魂剑之间种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引剑便是其中一种。但这一幕真实地发生在眼前,还是令幽兰和秦义绝不小地吃惊了一番。
然而毕竟是魔皇身边的红人,又有什么样的大场面和奇事没有见过。单是魔皇本人,就已是世间罕见的奇人怪人。所以二人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地讶然,就又归于平常。
幽兰很感兴趣地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眼里是饶有兴趣的光芒,血红色的眸子里异光闪现,犹如嗜血的花妖,“哟!这就是传说中阴阳剑的引剑啊!今日竟能见得,我还真是三生有幸!”话里话外,没有半分杀气和异味,满满的都是真诚。
忽然探手勾指,将鬼天剑也召至身旁,握住,也不恼她打趣的语气,迦忆只是不愠不怒地用手指倏地擦过鬼天剑锋利的剑身,凛冽地剑气瞬间割破了他指尖的皮肤,一滴鲜红的血滴了上去。
鬼天剑一时间竟仿佛有了意识,那滴血在眨眼间就被剑身吸了进去,之后,鬼天剑发出一声类似于喜悦的欢呼。
“看,”迦忆将破了的手甩了一甩,“这剑居然还会念旧,它在欢迎故友呢!”
念旧?故友?
秦义绝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在做些什么。只是,有一个感觉在她心中越来越清晰起来。
——他们认识!
而且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不是从那次灭门开始,而是更久更久的以前!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两个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清楚迦忆并不是那种侠肝义胆的江湖侠士,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帮一个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去救一个人。
在那日听过薛峰的话后,她就立即派人四处搜寻有关迦忆的事。
她本以为出身洪门的他,会是一个江湖人人人称道的忠义之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得来的消息却是令她始料未及。
据带回来的消息所说,在曾经三年前,御龙林曾经遭到过黑龙寨的洗劫。
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秦义绝的注意,真正让她惊讶的事,是后面。
当时整个御龙林都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恐慌之中。佃农不敢外出种地,农户不敢进城卖菜,商人亦不敢往来通商,就连官府的人,都不敢轻易离开县衙或是家门,生怕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已经身首异处。
这种黑压压的恐惧笼罩御林军近两个月,终于,松林寺的清明道长忍不住了,连夜飞鸽传书,与御龙林其他各地的人商讨要请‘天下双势’的人来帮忙。
两年前竹林村击退冲角团的事让所有人都记忆犹新,于是纷纷点头同意。
道天风立马派人去位于情缘崖的浑天教总教请来迦忆,谁知迦忆听说此事后,只是一句淡淡的“所以呢”就直接拒绝出山,这可急坏了御龙林的百姓们。
清明道长和道天风带着绿明村的村长一起去了情缘崖,和玉清散人说了这事。说到迦忆时,玉清散人叹了口气,一句“你们直接去找他吧”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找到迦忆后,三个人是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可迦忆就是死活不肯,原因没有别的,只是说“没有好处的事我不做”,就再不理会他们。
后来,经过三个人的仔细商讨,认为还是以大局为重,道天风就挺身而出,提了条件——只要他肯出手相助,就将侄女嫁与他。
迦忆只是哈哈一笑,说道“我对你的侄女不感兴趣,何不将修炼谷化入我浑天教的掌中,没了那块地方,我相信对松岩岛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道天风三人显然没有想到迦忆的野心竟然这样大,竟想通过这次交易扩大浑天教在御龙林的势力范围。虽说浑天教的势力本就不可小觑,遍地开花,几乎处处都有他们的分舵和教徒。但由于御龙林大部分地盘都位于竹林卫的手中,浑天教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遏制。
三人毫无疑问地拒绝。
就这样又坚持了半个月,百姓们终于再也熬不住,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御龙林被血染红,染透。
三人这才咬牙同意,交易达成,迦忆也点头应允了出手相助,很快,黑龙寨的寨主赤尾被杀,黑龙寨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退回到山中,继续窝在小山洞里修养。
这件事一传出,虽人人仍是视迦忆为神灵附体,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背地里却没有给他多好的口碑。但介于他确实两次对御龙林出手相救,虽说是有着条件在先,但事实不可改变,御龙林的百姓对他也就好坏参半。
一想起这件事,秦义绝就不禁想起那次他坚持要带她回去疗伤一事,心下转过千百个念头,却有一个她始终不愿去想。
然而,眼下她却是明了了。
明了他刚刚为什么要不停地提醒着自己那个白衣女子的事,同时也明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救自己回去的事。
如果说他方才是想让自己和幽兰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从而放松幽兰的警惕的话,那么那个白衣女子无疑是他送到幽兰嘴边的一个诱饵——魔皇不会允许任何幸存者的出现。
他那日救了她,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让她成为一个活体诱饵,必要时甚至可以牺牲她的性命?
那他···那日那般拼命地想要救自己···
不会的!她急切地否定了这个想法,若真是那样,他又怎会在中了千本后,又让幽兰带走自己?
忽然间,她的脑海里猛然闪过魔皇和她说过的那句‘不要相信任何人,他们都是在欺骗你,在利用你’,心底陡地一冷。
是了,他是一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若是他只是想要取得自己的信任,从而利用自己再打入魔皇身边,那么她便是真真切切地上当了。
或许,他只是想要带自己回教,伤愈后便会严刑拷打自己,逼问有关魔皇的一切。
而自己,就是这样轻易地该死地上当了!
丝丝荒凉从心里生出,她冷着面孔朝黑衣男子伸出手,“麻烦把剑还回来。”声线里没有一丝的情感,冷得仿佛不会融化的冰。
诧异地抬起眼,迦忆不解为何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然而,在看到她眼中严重的质问和厉色后,蓦然明朗。
竟是···都误会了···
一丝沉痛闪过他的眼,胸口的伤疤骤然剧痛起来,似是有钩子钩在两侧,狠命撕扯般的痛!
咬咬牙,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用力到臂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仍是固执地不肯放手,只是静静地看向她。
他冰冷的深蓝色对上她漠然如冰的漆黑,已是两片纯净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