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道天风的时候,这个结实的竹林卫队长明显瘦了一大圈,因为焦虑没有休息好而显得十分憔悴,他看着小师弟的眼神里,已然少了一份热血沸腾的光,剩下一圈浅浅淡淡的光晕。
迦忆并没有上前去安慰他,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刚刚的思绪中,满心的疑惑。
若真的是她···可她不是死了吗?又是如何能够在自己周围无形地出没?
纵然是他,也无法解决这个诡异而蹊跷的事,只能静静等待,等待那个人自己愿意出来向他解释这一切。
不过一想到有可能是那个人,迦忆心中就漾起一阵暖意,那个人,是他生命中难得的温暖。
与秦夕颜不同,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觉,而是家中十分疼爱自己的亲人,温暖的暖蓝色眼睛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善良,温柔而仁爱。
他记得力王洪玄公曾在一次酒后十分语重心长地自言自语,说什么鬼天剑本不是他的,他只是将那晶石带回,而真正打造出鬼天剑,并让其名扬武林的,是那个人。而自己不过是借来一次用来击退魔王,就使得江湖上的人都误以为鬼天剑是他的,为此,他不知惭愧过多少次。
并且那次击退魔王,其实是他和手持千魂剑的玉清散人与魔王对战时,处于下风,年轻气盛的他又不想丢了面子,便只好向那人借来鬼天剑,与魔王一较高下。
幸好,当时救出的那个孩子牵住了那人,那人便将鬼天剑借与他,后幻鬼易云山和武神千甄拳也赶来,才合力将魔皇击退。
至于魔皇逃走以后,就是千甄拳去追,最后被救回等一档子事了。
而那一次经历,就成为了力王洪玄公心中永远的痛了。
“迦忆···”
又来了!迦忆猛地扭头,四处寻觅,希望能看到哪怕是一定点的痕迹,但随后他便失望地又将头扭了回来,看见道天风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便意识到自己方才太失态了,忙轻咳一声,将身边隐于暗中的幽兰和炎煌拽出来,对着脸色逐渐发白的道天风道,“幽兰和炎煌,魔皇派来的助手。”
一听‘魔皇’二字,道天风已是火了,不顾形象地指着幽兰的鼻子大吼,“你疯了!竟然接受那家伙的帮助!快让她们滚出去!快!”
全然忘记还在自家门口,一声怒吼引得周围的人齐齐向这边看来。
被指着鼻子的幽兰并不恼火,只是将目光投向身边听了这番话陡然眯起眼的黑衣男子,嘴角噙着隐隐的笑。
倒是炎煌,这只神兽一听见道天风的大声吼叫,加上敏锐地感知到对方身上猛然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瞬间直起了身子,浑身一抖,炎炎烈火腾身而起,发出一声暴怒的吼叫!
轻轻将手抚在炎煌的背上,指尖发力,一丝柔和的内力传入,正正抵住那神兽体内窜起的怒火,使得它立即消了火气,柔顺下来,兀自哼着响鼻,退到一边去了。
迦忆把手收回来,看着大师兄眼里燃起的熊熊火焰,不由一声冷笑,回身轻抚着炎煌的口鼻,逗弄着,“人是我带来的,走不走,我说了算,况且她们能帮忙击退冲角团,管他是不是魔皇的人。”
一片叶子从树上飘落下来,落在道天风的鞋上。他一脸陌生地紧盯着对面耍逗炎煌的小师弟,心中的种种不安代替了那一股燃烧的怒火,迟疑着,他还是问道,“你在那边到底看见了什么?”这一个多月,他在大漠那边都经历了什么事?为何一向痛恨魔皇的他,竟会接受来自魔皇的帮助?虽说他的性格一向怪癖,却也不至于转变如此之大啊!
他尚且狐疑,却见小师弟只是轻声冷笑,眼里的神情是极致的冷漠,“谁都有糊涂的时候,但我不会再糊涂一次。”
莫名地愣在那里,道天风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看着他的怔愣,迦忆眯起眼睛,深蓝色的眼里冷如闪电,厉如刀剑,幽兰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响起,提醒着他十三年前那本已石沉大海的真相。
本来对于幻鬼易云山和力王洪玄公的敬意在一瞬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厌恶。
他幼时虽为洪玄公所救,但与洪玄公在一起的时日却并不长,往往是与亲夕颜在一起,洪玄公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救过他的命,又授予他武功的师父。
而在他心中,让他感到最为温暖的,却始终是另有其人。那两个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的不可抹去的印记。
可那两个人,却一起在十三年前离开了他。
所有人都将这个过错追加到了秦义绝的头上,而这个事情,也就随着十三年的流逝,而渐渐被掩盖到时间的泥土下,生死不见。
思及此处,迦忆的手上不自觉用力,修长有力的手指抠在炎煌坚硬的背甲上,一丝冰冷的怒意从眼中闪过,稍纵即逝,却深深地在他心底扎了根。
炎煌疼得向旁边瑟缩了一下,他却浑然不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大脑被一阵阵的愤怒不停冲击着头皮,让他的头几欲炸裂。
即使是冷静淡漠如他,在听说了困扰他十三年的事情真相以后,也是无法承受的,那种感觉就如同被生生欺骗背叛了一般,让他恨不得咬碎牙龈。
而眼前道天风的态度,更是让他火大,死死压抑着胸腔里不停翻滚的怒火,只是一味的冷笑,他冷眼看着道天风的脸色白了一层又一层,不由在心里笑得更加放肆。
既然天下人负我,我就要负天下人!
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会让你们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既然所有人都对这个真相嗤之以鼻,置之不理,那么,就由我来揭开这一层迷沙,将事实活生生地摆在世人眼前,我要你们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