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潋刚刚使了一回音攻,耗费了不少心力,就着个院子里的凳子便坐了下来,道:“说是不瞒我,其实是拖我下水吧!”
苏墨也没有反驳,笑道:“娘子说是就是吧!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既然进了我的门,这些事迟早是要娘子接触的,我若是哪天英年早逝,总要叫娘子辅佐小曦接手我的位子的。”
夏潋闻言,眉头越发皱起,不是很明白心头涌起的奇怪感觉是什么,听到苏墨说英年早逝,却觉得心里堵得慌。“年纪轻轻的,说什么英年早逝的话!”夏潋皱眉道,只是前世冷淡惯了,她并不明白该对苏墨说些什么。
苏墨上前两步,将夏潋揽到怀里,圈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夏日里炎热,晚间还是有些凉意的,夏潋靠在苏墨怀里,倒是并不排斥苏墨这样亲近。苏墨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松香,闻着让人有些暖意,夏潋也不说话,等着苏墨给她解释。
“倒不是我危言耸听,我娘过世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我外公过世的时候也只有三十五岁,在往上数,也没有几个寿终正寝的,在这个位置上到底不能奢求太多。”苏墨的声音略微低沉,却叫听的人稳得下心听他说话,即便说起这些,语气也十分平淡,“我家祖上与开国皇帝是过命的交情,金龙国建国之后,本想将祖上封为异姓王爷,但终因祖上喜爱自由作罢。古来就有功高震主的说法,太祖皇帝信得过先祖,却不代表以后的皇帝也容得下一个威望堪比异姓王的大功臣存在,太祖皇帝为了保护宋家,就将当初和宋家先祖一同建起来的暗门交给了宋家统领。”
“暗门?”夏潋微挑眉,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一股强大的暗势力,只怕是叫人又忌惮又想拉拢。
苏墨点点头,道:“暗门在金龙立国之前就已经着手建立,立国之后由明转暗,由皇帝和宋家家主一起统领,到后来宋家那位先祖执意云游天下,太祖皇帝索性将暗门完全交给先祖,不再受皇帝控制,而行使监国之职,守护金龙江山的同时,可废昏君、立贤明,每一代的新君,必须得到暗门之主的认可。”
“……”夏潋微张嘴,还真是位高权重啊,说是金龙国的另一个皇帝都不为过,而且暗中的势力,皇帝即便忌惮,还真没有本事对他做些什么,“这么说那两人,是哪位皇子派来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我也懒得去查,是谁派来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苏墨淡淡道,“不过,往后该多调几个人来才是。”
夏潋点头表示赞同,打了个呵欠,道:“夜深了,回去睡吧!”说着靠着苏墨的胸膛,丝毫没有从他怀里下来的意思,反正她不讨厌苏墨,两人孩子都有了,她还有什么可矫情的。
苏墨抱起夏潋,知道夏潋没有跟他坦白的意思,也没有放在心上,他虽说习惯了凡事掌握在手中,但夏潋和苏曦,他并没有打算掌控他们,他们是他的亲人,即便知道他不该有过多的情绪,但夏潋和苏曦在他心里,与旁人都不同。
那晚苏墨对夏潋说的事,夏潋虽然心里震惊,却也没有十分在意,就如当初她第一次用音律杀人一般。在那个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能够一直传承下去的世家,多半都有些保命的手段,就如唐家出神入化的医术毒术,林家绝妙的机关阵法,以及夏家杀人不见血的音攻。
夏潋最早学习音律的时候,并不知晓那些美妙的乐律当中,竟包藏了重重杀机,十二岁的时候,族中长老第一次考校她的功课,那时十二岁的她,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美妙的琴音之下。那时,年纪尚小,功力尚不高深,那人死的极惨,留下满室的血迹,场面极其吓人,其他一同被考校的孩子吓得面无人色,唯独她,不过面上有些惊吓之色。
她从小就乖巧,天赋又极好,所有人都当她天赋异禀,唯独她自己知道,那日过后,她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她之所以不显出多少情绪,只因为前车之鉴,在她之前有的孩子使不出音攻的威力,被长老带到风室集训,有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被逼着再一次出手杀人,这两种结果她都不想选,所以小小年纪的她,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所以她是唯一一个被允许不用再参加考校的孩子。
从那时起,夏潋就知道,害怕、逃避都没有用,无论什么事,都只能在其中寻找最好的解决之法。从前林苏晚总对她说‘慧极必伤,刚者易折’的话,她懂得这个道理,却始终不能躲过这个漩涡,如今知道了苏墨的这个秘密,夏潋想的,也不过是如何保全他们一家。这么多年来,宋家已经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掌握着暗门,为当权者所忌惮,但若是放掉了暗门,宋家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如此就只能在中间找一个平衡点。
夏潋不得不承认,苏墨的母亲是个聪慧的人,能放得下这样的权势躲到这乡下,而苏墨,夏潋却看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若按照夏潋的作风,必定是索性都摆到明面上去,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如今毕竟还有个年幼的孩子,夏潋自己不怕面对腥风血雨,却不愿苏曦沾染半分。这样想,夏潋也就不再纠结所谓位高权重的事,只想着该不该将夏家的技艺交给苏曦,至少多一手保命的绝活。
苏墨从外面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苏曦坐在桌边认真的习字,夏潋坐在身边,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苏曦认真的小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八月间纷纷扬扬的桂花随风飘落,这样温馨柔美的画面,却是他都不舍得打破。
苏曦写好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来,便见到站在前面的苏墨,连忙捧着写好的字,送到苏墨面前,道:“阿爹,你看,小曦写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