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潋听到这话,也皱起了眉头。夏潋跟阿秀夏要好,跟凤竹也见过几回,知道凤竹是阿秀夏的师兄,但关于凤竹是个怎么样的人,夏潋还真不了解。听这话像是凤竹喜欢阿秀夏,所以不能接受阿秀夏要嫁给欧阳少谨,但是阿秀夏也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嫁到金龙来的,若是喜欢阿秀夏,为什么不早些提亲?
苏墨跟夏潋提起过昨天早朝上的事,夏潋一直觉得忽略了什么,此时听阿秀夏这么一说,夏潋才反应过来。凤竹从南国来,虽说没有带南国皇帝的手谕,但因为阿秀夏的缘故,所有人都默认他是南国使者,至于他匆匆从南国过来,那是南国的事,所有人也都没有过问。但是,即便他生为南国使者,应当也没有资格参加金龙国的朝会,至于要谈联姻的问题,欧阳玄也自会单独找他谈。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阿秀夏,有句话,姐姐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夏潋有些迟疑。
“我知道姐姐对我好,姐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阿秀夏向来说话没有什么顾忌,也不会太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听夏潋这样说,想也不想就接口道。
夏潋点点头,道:“虽然我是金龙国人,不方便过问南国的事,但是,我想知道,凤竹公子为何会匆匆赶来,你之前给南国送了书信,但是应当还没有送到吧!”
“这倒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姐姐何必这么为难!”阿秀夏摇摇头道,“师兄说,哥哥在南国安排了人,下毒害父王,若不是师父出手相助,父王已经不在人世。而哥哥安排的人,趁着父王身体还没还转,妄图把持朝政,所以,师父和师兄安顿好那边的情况之后,就匆匆忙忙的过来找我,要我回去主持大局。”
阿秀夏脸色有些苍白,说道主持大局,便自嘲的笑笑道:“就凭我,主持什么大局啊!在南国谁不知道,我从来就只会闯祸,父王、哥哥还有师父、师兄,都是给我收拾残局的。”
“阿秀夏,你别这么说……”
“姐姐不用安慰我了,我多多大点能耐我知道,只是,我便是再不长进,也是父王唯一的女儿,既然父王有事,我怎么都得回去。我原本担心的是少谨不愿意跟我走,毕竟他这一走,抛弃的可不只是父母亲人,甚至是他所拥有的一切。却没想到,少谨愿意跟我走,拦着我们的却不仅仅是金龙国,更是南国。”阿秀夏摇头道,“金龙国担心南国利用少谨对付金龙国,南国怕金龙国借着少谨吞并南国,但是,只不过是我喜欢他,他喜欢我的事,为什么他们能想出那么多可怕的后果?”
夏潋不知道怎么回答阿秀夏,阿秀夏是南国公主,她父亲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虽然她聪明,但许多事情不用她懂,她父亲就能帮她处理好。然而人与人之间就有很多矛盾,更何况国与国之间,所谓的交好与战争,也不过就是利益的衡量。阿秀夏要嫁过来好办,南国皇帝疼她,留在金龙自然是最好的,无论谁娶了阿秀夏,只要君王不忌惮就可以。就算是招一个驸马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当事人愿意就可以,但偏偏对象是欧阳少谨。
若欧阳少谨是个没什么建树的草包皇子,那些大臣估计不会提什么反对意见,至于南国,反正他们有辅佐阿秀夏的人,多半也不会反对。偏偏欧阳少谨十五岁从军,少年成名,若非风家的关系,想来如今手中也是大权在握了,这样的人,无论金龙还是南国,都不会放心。
“阿秀夏,姐姐跟你说个故事吧!”夏潋轻叹一口气,“从前,有个女孩子,她聪明、漂亮,生在一个很厉害的大家族当中。从小她就跟别人一样,学习琴棋书画,学习武功,到后来,她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家族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知道了她的心思,就叫家里人过来提亲,两家家世相当,于是,两人很快就成亲了。”
“这样不是很好嘛?他们互相喜欢,于是在一起了,那有多幸福啊!”阿秀夏感叹道,话里都是羡慕。
夏潋摇摇头,道:“傻孩子,你父王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完全不懂人心的险恶。那个女孩子很喜欢男孩子,但男孩子并不是真的喜欢女孩子,他娶了女孩子,只是为了女孩子身后的家族。因为女孩子是那家唯一的女儿,虽然家族会由她的堂哥继承,但女孩子会有很大的特权。女孩子很爱男孩子,于是,不管他想要什么,都会尽力给他办好,就这样,男孩子的家族一点点蚕食了女孩子的家族。”
“然后呢?男孩子得到了想要的,会好好对待女孩子吧!”阿秀夏道。
“若是你遇见一窝蜜蜂,采了蜂蜜以后,还会留着蜜蜂吗?”夏潋道。
“当然啦,留着蜜蜂,才会有更多的蜂蜜啊!”
“那若是蜜蜂会蛰你呢?”
“那就一把火烧掉吧!蜜蜂蛰地多了,会死人的!”
“是啊!蜜蜂惹急了都会蜇人,何况,大活人呢!女孩子的堂哥因为女孩子父亲的关系,对女孩子十分宽容,然而,他毕竟是一家之主,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被吞并,他警告了堂妹,可是堂妹执迷不悟,于是,只得与堂妹断绝了关系。可惜已经太迟了,最后,女孩子的家族被吞并,而那个男孩子,从来不喜欢女孩子,他有青梅竹马的恋人,女孩子的家族被吞并之后,他就将女孩子,还有年幼的女儿一起赶出家门。”夏潋平静的说道。
“啊!怎么可以这样!”阿秀夏道。“那个女孩子可是为他失去了一切啊!”
“阿秀夏,我对你说这个,你还不明白吗?”夏潋摇头道,“不管你和表哥如何的真心相爱没有半点虚假,但这样的事多了,两个家族尚且相争,更何况两个国家,你们代表的都不仅仅是你们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大多数当权者都有的心理,不是不信,而是赌不起!”
“姐姐的意思是,我和少谨没有可能了?”阿秀夏脸色更加苍白,抓着夏潋的手道。
夏潋摇摇头,道:“没有那么绝对,但是,真的很难,你们能承受吗?如果受不了,还不如现在就放弃,也免得将来会伤得更深!”
“……”阿秀夏默然,她是单纯,但是她不傻,从小在皇室长大,夏潋说的故事,她也听过一些,自然明白夏潋不是在吓唬她,只是“潋姐姐,你去陪小曦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也好。”夏潋点头,“你若是有事,就派人去找我,我今天都会在驿宫。”
“我知道了。”阿秀夏点头。夏潋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阿秀夏一个人,靠在软榻上,脑中划过之前凤竹决绝的表情。她跟凤竹从小一起长大,相比起她哥哥阿图那,更多几分亲近。凤竹从小就宠她,她要怎样都会依着她,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凤竹会对她露出那样冰冷的样子,直到那一刻,阿秀夏才发现,她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师兄。
阿秀夏也不知她一个人呆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似乎睡了一觉,脑中似乎有些迷蒙,宿醉加上各种各样的压力,阿秀夏脑袋一阵阵的发疼,睁开眼,却见凤竹站在面前。清俊的容颜一如往昔,然眼前的人,却带着一身陌生的冷漠和狠戾。
“师兄?”阿秀夏低声唤了一声,凤竹抬起头,冷漠的眼中没有丝毫暖意,看阿秀夏的目光,好似看待弓箭瞄准的猎物,让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秀夏也是一阵胆寒。
“你醒了?”凤竹抬起头,冰冷的声音完全不是他平时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该在这里吗?”凤竹冷冷一笑,“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果真情愿被所有人为难,都要跟欧阳少谨在一起,而不愿意跟我走?”
“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走?”阿秀夏有些崩溃,从小当做亲人对待的哥哥、师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陌生的样子?
“为什么?”凤竹冷笑,“风潋是聪明人,她对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听出,她叫你认真考虑和欧阳少谨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阿秀夏猛的坐起来,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你对我下了毒!你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凤竹转过身,背对着阿秀夏,“阿秀夏,你真幸运,所有人都想保护你,但这种保护,也叫你单纯得愚蠢!我们南国的事,风潋虽然有怀疑,却不好明说,只得借着故事提醒你,你现在都想不明白吗?我就是那个男孩子,我想将整个南国收入囊中,你哥哥的背叛,两国人的反对,都在我的预料当中,唯一的变数就是,你爱上了欧阳少谨!我原本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那么纵容你,宠溺你,应当没有别人受得了你了吧!却没想到,他堂堂皇子,竟然能忍受你这个南国有名的惹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