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晓明急忙扶起他道:“苏兄,苏神山庄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我等能帮上忙的话,愿意尽微薄之力。”
苏雨生又把眼光看向苏小吉,苏小吉虽然不愿意惹这麻烦,却实在不好张嘴拒绝,他也点点头。
苏雨生又把目光落在了尤四娘身上,苏小吉道:“苏少爷,她只是个丫鬟,帮不上什么忙的,您看她干什么?”
尤四娘急忙童声道:“是啊,俺、俺才十五岁,什么也不会,也就能侍候侍候人。”她说着就低下了头,好像她真是一个不通世事、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苏雨生盯着她道:“若是大名鼎鼎的尤四娘只能侍候侍候人,那我等岂不是连挑粪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尤四娘惊道:“你早已经认出了我?”
苏雨生道:“虽然晚辈只见过尤四娘前辈仅仅几面,却是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淡忘。”
尤四娘哈哈大笑,她撕下面具道:“苏少爷好眼力,我这个打扮,就是你父亲个老东西也未必认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雨生道:“尤四娘擅长易容,江湖人人皆知,却不知道尤四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无论怎么易容都不会改变的。”
尤四娘道:“我有什么特点?”
苏雨生道:“那就是尤四娘的手上有一颗小小的痣,如果不仔细的看,是看不出来的。”
尤四娘气愤的道:“难怪我每次来苏神山庄都被认出来,原来就是因为那一颗痣的原因。”她问道:“我这颗痣没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你看见有痣就认为是我尤四娘?”
苏雨生苦笑道:“只因为苏神山庄的人没有一个手上长痣的,所以无论你是打倒了园丁还是化妆成丫鬟,都会被认出来的。”
“那为什么就认为是我尤四娘?”她数次被发现,数次狼狈逃走,现在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苏雨生道:“只因为苏家只得罪过一个尤四娘,而只有尤四娘才屡屡想潜入苏家。”
尤四娘笑了,她这次笑的很开心,而且不停的笑,笑的浑身颤抖。
苏小吉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笑的这么开心?难道失败有这么开心吗?”
尤四娘终于止住了笑,她狠狠的盯着苏雨生道:“你刚才求我帮你们苏家?”
苏雨生凛然道:“正是。”
尤四娘道:“我和你们苏家斗了二十年,巴不得你们倒霉到底,你叫我帮你们苏家岂不是痴心妄想?”她嘿嘿笑道:“简直就是个笑话。”
苏小吉点点头,道:“她说的虽然直接,却很有道理,我们帮你们苏家是因为咱们没有仇恨,她凭什么帮你们呢?”
苏雨生道:“因为我们也没有仇恨。”
尤四娘几乎叫了起来,她怒道:“我们没有仇恨吗?你们苏神山庄、你父亲苏名泉那个老家伙囚禁了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也是唯一深爱的男人,这难道不是仇恨?”
苏雨生叹气道:“我们从来就没有囚禁他,是他不想见你叫我们帮忙演戏而已。”
“什么?”尤四娘如遭五雷轰顶,她根本不相信苏雨生的话,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不想见我?”她喃喃道:“一定是你骗我对不?哦,一定是你想叫我帮你们苏家,编故事骗我对不对?”
苏雨生只是叹了口气。
尤四娘抓住他的胸膛使劲晃动,喊道:“你说话啊,你是不是骗我的?”
苏小吉也叹了口气,假设一个女人二十年来一直痴心于一个男人,最后这个男人却是在骗她,那确实是人生的悲剧,不叫人发疯才怪。
苏雨生道:“我宁愿我在骗你,可是这却是事实。”
尤四娘叫道:“不是事实!”她继续晃着苏雨生道:“你说的不是事实。”
苏小吉道:“他说的是不是事实,你见了那个人不就知道了?”
尤四娘道:“对,我要见他,你们放他出来见我。”
客厅的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叹息声,听见这一声叹息,尤四娘立刻像中了魔一样痴痴的看着那里,终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尤四娘痴了,喃喃道:“是你,果真是你······果然是你。”
男人道:“不错,是我。”
尤四娘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她慢慢的走过去,每走一步都似乎很艰难,好像两个人之间隔着生死别离,好像人与鬼的距离,但是她终于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和他面对面。
“他说的是真的?”尤四娘似乎在自言自语。
男人叹了口气,道:“他说的是真的。”
男人的语气很苍老,似乎经历了人生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为什么?”尤四娘问道。
男人道:“因为我不想见你,因为我不爱你。”
尤四娘哭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人道:“这是我的错。”
尤四娘道:“你就这一句话?”
男人长长的叹息。
在苏小吉看来,他除了叹息,似乎也没有理由能回答尤四娘。
现在他开始同情起尤四娘了,这个痴情的女人竟然能傻傻等一个男人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她受了多少煎熬、多少委屈啊?她错过了青春,人生已经大半,再去爱谁?谁又可以爱?
苏小吉开始有点憎恨起这个男人了,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简直就不可以用‘人’这个字来形容了,他既没有良心,也没有人格,简直就是垃圾中垃圾、废物中的废物。
他想起尤四娘说过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个贱到底的狗熊。
尤四娘留着泪,她不相信,可是她不能不信,她想不出什么要说,没什么可说,所以她像个普通女人那样嚎啕大哭。
只听那男人道:“对不起。”
苏小吉道:“对不起有什么用?”
男人愣了愣,他没法回答,因为对不起确实没什么用。
突然苏雨生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真相?”
男人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害的,我没什么好解释。”
苏小吉道:“怎么没什么好解释?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能用嘴还说不清?”
苏雨生道:“你既然不说,我替你说!”他站向前道:“四婶,我原原本本的把一切事实告诉你。”
“四婶?”尤四娘有点迷惑了,她喃喃的问道:“你、你是叫我吗?”
苏雨生道:“是的,你可知道他是谁?”
苏雨生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这个男人。
尤四娘道:“他就是黄名海啊。”
苏雨生道:“那你可知道黄明海是谁?”
尤四娘道:“黄明海难道······难道不是黄明海?”
苏雨生道:“不错,黄明海不是黄明海,他实际的名字叫做苏名海,是我的亲叔叔。”
“苏名海?”尤四娘喃喃道:“苏名泉?苏名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雨生接着说道:“当年,我叔叔中了奇毒,自身难保,我苏家倾全家之力也不能治疗好他,而且江湖上也没有药物能解那毒。”
尤四娘惊道:“难道是‘散功失心散’?”
苏雨生道:“不错,那时你跟我叔叔已经私下订婚,可是我叔叔自觉不能长命,就想叫你他嫁,说是得罪了江湖上一个大势力,自身难保。”
尤四娘道:“不错,他确实这么说,可是我并没有放弃他,我愿意跟他一块承担一切。”
苏雨生道:“我叔叔说他想让你幸福,他那个样子没办法照顾你,反而拖累你,他不想拖累你,所以他就说、你要是不离开,他就死。”
尤四娘道:“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告诉他的是,要是他死了,我就跟着死,绝不偷生。”
苏雨生叹口气道:“可是我叔叔却不想让你死!正是因为这样,我叔叔无计可施,才哀求我父亲和他一起导演了这场悲情戏,叫你认为他被我们苏神山庄囚禁了,永远不可能放出来,想让你死心。”
尤四娘喃喃道:“可是我没死心······我就这么一趟趟的来苏神山庄营救他。”她说话的时候,已经神情憔悴,似乎一瞬之间又苍老了好多。
苏雨生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来都可以让你逃月兑吗?其实那是我们故意的,还有,你很多次遇到的危险你知道是谁出手救你的吗?”
尤四娘道:“难道是······是他?”她的目光看向了苏名海,心情伤感。
苏雨生道:“当然不是,事实上他来到山庄不久,就已经成了植物人,不能动、不能言语,直到昨天才醒转过来。”
尤四娘的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原来这么多年比她更苦的是她最爱的人,二十年的植物人,该是多大的悲剧。
苏雨生接着说道:“救你的是我父亲。”
这对尤四娘来说无疑于又是一声响雷,她失声道:“什么?救我的黑衣人是······是你父亲苏名泉?”
苏雨生点点头,道:“不错。”
尤四娘憔悴的脸更加憔悴了,想不到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骂着的、一直诅咒的苏名泉竟然是多次救了她的那个人。
苏雨生道:“虽然我父亲打心眼里已经把你当成我苏家人,可是他知道叔叔的心意,他不能告诉你真想,何况,就是告诉你,以您的脾气,也不会相信。”
尤四娘喃喃道:“我错了,原来我错了。”
她一把抱住的苏名海,温柔的看着他,然后用温柔的手抚模着他两鬓发白的头发,泪水扑簌簌的向下流。
苏小吉、龙晓明都因为这故事而伤感,一时间世界沉默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温馨的伤感。
过了一会,尤四娘终于恢复了情绪,她温柔的拉着苏名海的手,对苏雨生道:“雨生,我们苏家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