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吉心里的难过一点也不比任何人少,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女人抛弃自己的丈夫甚至不惜杀掉自己的丈夫?大事?大事难道比幸福的生活还重要吗?做‘大事’又是为了什么?人所做的一切、所求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幸福?
确实很多人做很多事情不是为了幸福的,他们甚至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活着?”这不能不说是他们的悲哀。
苏小吉走出院子,看艳艳渐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他竟然有过一丝温馨,难道对一个卖身的女子,他也会动了情?
但又为什么不会呢?他就算武功极好、长相也极好,总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是人,就把我不了莫名其妙的感情。
等他回到房间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尤四娘在等着他。
“回来了?”尤四娘问他道。
苏小吉“嗯”了一声,就坐了下去。
他最近有过开心,更有过痛苦,所以他学会了喝酒,并且酒量是越来越大,以至于每天不喝上几杯,就心痒难熬。
所以他的手不自禁的就拿起了酒壶。
壶中的美酒倒出,一道曲线,落进圆圆的酒杯中。
尤四娘道:“你有心事?”
苏小吉道:“有。”
尤四娘道:“还是因为她?”
苏小吉道:“嗯。”
尤四娘道:“你不该这样,你已经娶了其他的女人,就不该再想念她。”
苏小吉道:“你说的很对,我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就不该再想念她。”他苦笑道:“再说想念也没有用,是不是?”
这句话触到了尤四娘的内心,‘想念也没有用’,她为什么还要想念苏名海?更何况苏名海和整个苏神山庄都已经不存在了,她的想念和苏小吉的想念还是那么的不同:苏小吉想念,或许某一天可以见到,她的想念,却是永远也没有希望了。
尤四娘哀伤道:“想念确实没有用,如果要说个作用,那就是使我们伤感。”
苏小吉道:“所以你想劝我不要再想念了,是不是?”
尤四娘苦笑道:“是啊,再说你现在的女人很漂亮,一点也不比她逊色,不是吗?”
苏小吉道:“那你可知道她是谁?”
尤四娘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干嘛要这么问?”
苏小吉道:“因为我想告诉你,她就是杭府第一楼的老板李东坡的女儿。”他幸福的道:“她叫李芳芳,人和名字一样芳香。”
尤四娘惊道:“这么说你的岳父就是杭府第一楼的老板?那为什么我们还要躲在这里,不去求你的岳父帮忙?”
苏小吉道:“因为他如果不是死了,就是被血剑所挟制,我们又何必找他?”他幽幽道:“再说他真是看到了我,就会想他的女儿,他女儿不在丈夫的身边,你猜他会怎么想?”
尤四娘道:“我又不是他,哪里会知道他怎么想?不过那种情况,总不会往好处想。”
苏小吉道:“他既然不会往好处想,我又何必来找他?”
尤四娘道:“你说的对极了,但你既然不知道他的处境,为什么不去酒楼看看,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到底是被控制了还是自由?”
苏小吉道:“你说的对,我为什么不去看看?”
尤四娘笑了,她说道:“你既然想去看看,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喝酒?”
苏小吉也笑了,道:“因为酒,已经和我生命的女人一样重要。”
他说完话,整个人就飘了出去。
尤四娘以为他走了,却见他突然折了回来,问她道:“你为什么还不动身?”
尤四娘惊讶道:“我为什么要去?”
苏小吉笑道:“因为来了两个我们的熟人,你不想去看看吗?”
他不管尤四娘怎么回答、去还是不去,自己就飞快的跑了出去,一个起落,就越过了院墙,跳进胡同里。
尤四娘愣了一下,跟着出去。
两个身影在别人的屋顶上跑着,好像别人的屋顶就是为他们专门修的道路,然后那身影一越,就进了杭府第一楼,从窗户闪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那是小翠们的房间,苏小吉知道,这间房间是艳艳居住的,而现在,里面住的却是一男一女,他们相拥而睡,看样子不是夫妻也是情、人。
尤四娘也跟着进来,当她看到他们,几乎要叫出来,幸亏苏小吉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然后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
床上的两人睡的很熟,一点也没有发觉有人进了他们的屋子,事实上不是他们不警觉,而是这是在杭府第一楼,是他们自己的地牌,那李东坡是‘血管带’,别人不知道,苏婷婷自然知道,因为她的级别更高,血蝴蝶。
这是他们血蝴蝶现在还控制的最大的酒楼之一了,自从和六大长老内杠失败,他们手里的人损失了十之五六。
连带着很多地牌都丢去了。
现在的‘血剑组织’,实际上是两帮人的内杠,明面上是以六大长老的为主的一方赢了,实际上内杠远远没有结束,因为现在,血蝴蝶们又回来了,并且团结在一起,每一帮人都‘选出’一个血夫人,所以现在的江湖上,就有了两个‘血夫人’。
这两个血夫人,苏小吉自然都知道,一个是自己曾经的妻子,另一个就是任东洋。
至于李东坡说的那个‘任东洋和风机子联手都打不过的血夫人’,在他想来,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多半是任东洋找来的人。
他似乎明白点什么。
但是他实际上只是一种感觉,他还是没有弄明白。
李东坡怎么样了?李东坡和血剑达成了交易吗?或者,他本来就是血剑的人?
苏小吉不明白的感觉,其实就是指这一点。
如果李东坡是血剑的人,那么他又是属于哪一派?任东洋?还是苏小花?
他从心里面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李东坡如果是血剑的人,那么从前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戏了?如果他真的是做戏,又怎么会拿自己的女儿来做戏?也未免代价也太大了吧?
他从窗户又飞了出去,像一只会爬梯子的小狗一样,他一层楼、两层楼的那般几个跳跃,就跳进了杭府第一楼的顶楼——天字号房间。
果然,天字号房间里亮着灯光。
他跃上屋顶,翘开了一个瓦片。
幸好屋顶与平常的屋顶没什么区别,是以他才这么顺利,他见到了两个人。
做在椅子上的是李东坡,他一旁站着的汉子苏小吉认识,就是李的儿子,苏小吉从芳芳嘴里知道,他叫做李金宝。
李金宝对李东坡道:“父亲,虽然芳芳不是我的亲妹妹,你也不应该把她送给苏小吉,总归是我们李家的人,传出去多难听。”
李东坡道:“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我也很疼爱她。”他幽幽的道:“本来,父亲想她嫁给百变门的百变公子,谁知道她嫌弃人家不男不女,死活不同意,这么说来也怨不得我。”
李金宝道:“好歹她不知道她的身世,若是她知道她的父母都是父亲所害,不知道会怎么想。”
苏小吉吃了一惊,这个秘密实在是太大了,原来李东坡不但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还是她的杀父仇人,若是她知道了,一定会非常的难过。也难怪她长的一点也不像李氏父子。
只听李东坡叹道:“当年我和她父母一起开了这家杭城第一楼,谁知道生意越来越好,我们意见又不和,才迫不得已杀了他们,独霸了这家酒楼,现在想想,说不出的后悔。”
苏小吉不明白的是,他已经独霸了酒楼,并且酒楼有今天的成就,他为什么还要后悔?
就听见李东坡道:“若是听了他们的话,不要加入血剑,也就不会有今天为人所奴的结果,酒楼是发展了,可是我们父子······却一辈子也离不开血剑的控制了。”
李金宝道:“血蝴蝶不是说夫人说······说我们只要弄走了苏小吉,大事成之后就给我们永远的解药吗?难道······难道她会食言?”
他喃喃道:“血夫人说出的话就跟皇帝一样,一言九鼎,她该不会食言吧?”
李东坡道:“说的容易,哪有那么容易成大事的?现在的血剑别忘记有两个血夫人,而我们站队的这个,偏偏又是夺权失败的这个,我们的处境不妙啊。”
李金宝却信心十足的道:“我相信夫人定成大事,她一定能成功的夺回血剑,只要我们这回小心翼翼,别叫苏小吉出现,她老人家大事不是就能成功吗?”
李东坡苦笑,因为到现在为止,夫人到底做什么大事,他根本一点都不知道。
只听他苦笑道:“但愿吧,过了今晚没有见到苏小吉,我心里踏实多了。”他缓缓说道:“不过,我想他也不会来,说不定这时候,他正和你妹妹在温柔乡里呢,男人呵,有几个能逃的了美人计?”
李金宝立刻赞道:“还是父亲高明,不过我、我演技也不错吧?”他呵呵笑道:“只要夫人成了大事,就算苏小吉回来,知道了真相,我们也不怕他了,到时候给他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靠父亲,做一名‘血行者’,那么他还是我们李家的女婿,如果不同意,就杀了他。”
李东坡点点头,道:“不错,不过我想他不会不同意的,听说他为了找自己的女人,不惜得罪了整个江湖,这么痴情的一个男人,这么会舍得不要我漂亮的女儿?到时候只要拿芳芳做威胁,不怕他不就范。”
就在这时,突然进来一个人,跪拜李东坡道:“管带大人,在杭城的大街小巷都贴满的告示,说······”
“说什么?”
那人道:“说血夫人就是任东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