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残阳盘踞在昏暗天空的西边,或许在山崖下映红了一片水域。那可能是湖泊,也可能是一条河,谁又能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点呢?也许只有当你真正走到山的尽头,才会发现不同的世界。
在苏颉离开之后,安妮陷入了闷闷不乐的状态。微笑从美丽的脸蛋上消失,代之以迷茫与疑惑。在大多数时间里,她都会像个木头人似得,呆坐在酒店的沙发上,紧闭着嘴,再也没有露出自己象牙白的漂亮牙齿。此刻也不例外。
米歇尔-海瑟薇终于出现,这个失踪几天的男人忧心忡忡的坐在安妮对面,目光审视着自己的妹妹,希望看出她身上的些许变化。但可惜,安妮周围的空间仿佛被冻结了似得,她一动不动。
米歇尔重重咳嗽了两声,“我想你不应该万念俱灰。”他说,同时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安妮的身边。就像小时候玩乐之后,哥哥与妹妹并排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一样。
防守到源自于身体周围的最亲切的热量,安妮终于有了反应,“我没有万念俱灰。”她说
米歇尔说:“可我看到的就是万念俱灰的模样。”他摇了摇头,“我真应该把苏颉那小子抓回来,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别!”安妮打断了米歇尔的话,“他有工作要做,我也有。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安妮的语气突然低沉下来,一字一句的说:“这或许就是成为明星的代价,我们必须被迫分离。”
“看来苏颉的阵亡名单上又多了一个。”米歇尔喃喃的说。
安妮终于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用一种不确信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阵亡名单?我怎么没听说过。”
米歇尔干笑了两声,眼神暧昧而神秘,惹的安妮非常不淑女的推了他一把。
“快说!”安妮恼羞成怒。
米歇尔干笑着,一边用手抵挡着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一边告饶:“好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学生时代的一个玩笑而已。”
米歇尔说的含糊不清,这样话中有话激起了安妮的兴趣。她就像个想要闻知偶像轶事的小粉丝,右手托着下巴,一脸期望的说:“我可不知道你们男生之间的事情,那个时候你们这些高年级的男生就是一群混小子。我记得你还带头来玩的辫子,该死的!从来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哥哥。
“快告诉我!阵亡名单是什么?”
米歇尔摆了摆手,拉长脸说:“你应该知道男生之间的秘密放在牢不可摧的堡垒里,还问什么?”他换了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继续说:“我们的口号是‘女孩走开!’,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可我不知道,苏不是说过吗,‘不知者无罪’”
安妮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让米歇尔无法辩驳。他苦笑两声,眼睛迎上了安妮咄咄逼人的目光。
“好吧,好吧,告诉你了。”米歇尔说:“其实也没什么,学生时代苏就是男生的公敌,几乎所有女生都喜欢他,我们把这些女生的名字罗列起来,弄出了一个‘阵亡名单’,意思就是,被苏的眼睛杀死的女人。”
米歇尔瞧向了安妮,“你是新上名单的那一位。”
米歇尔温和的吹了一声口哨,脸笑的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这样挑衅味十足的表情很快遭致了安妮的攻击——女孩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啊!安妮,你干什么!这是新买的夹克,多伦多最新的春季款!”
“不要!那条项链是我的护身符。”
“我的手!”
……
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着米歇尔的凄烈的惨叫,也幸好酒店的隔音做的非常好,倘若有外人听见了,一定会认为这里正上演着一场现实的鬼片。
小狗巴赫迈着轻快悠扬的步子,在不知不觉中晃悠到了房间里。一双黝黑的眼珠牢牢锁定了嬉戏中的兄妹。看了半晌,它竟然十分人性化的摇了摇头,或许这样的疯狂,在动物世界里都是不可思议的。
作为女性,安妮虽然在力量速度上不及男性,但忍耐力和持久力却在男性之上。没有多久,无法全力反抗的米歇尔就被逼至了沙发的角落。他十分滑稽的抱着沙发垫,挡在胸前,一脸戒备瞧着气鼓鼓的安妮……
“手可以,脚可以,胸脯也可以,不要打脸。”
安妮坏笑了两声,一拳集中了米歇尔的眼眶。那个自诩为坚强的男人惨叫一声,彻底躺倒在沙发上。厚重的垫子滚落,象征着男人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安妮没有乘胜追击,就像西部牛仔开枪过后吹枪口似得,对着自己的拳头吹了口气,一脸得意的自言自语:“我从不打脸,只打眼眶!”
米歇尔听到这句话后,彻底翻起了白眼。
安妮拳头并不重,事实上,即便女孩用上全力也无法伤到米歇尔。从小在布鲁克林街头混迹的经验让米歇尔首先学会了挨打。当然,这项特长在面对安妮的时候是用不上的。女孩虽然凶恶,拳头如同雨点,但真的没有用力,一点也没有。打在身上就像棉花碰撞,还很舒服。
米歇尔坐了起来,做了一暂停的手势。
“好了,不玩了,老年人可斗不过你们这种年轻人。”
安妮冷笑一声,用一种怪异而夸张的语气说:“哎哟喂!米歇尔-海瑟薇哥哥,您才比我大几岁啊,怎么能说老了呢?”
米歇尔没好气的回答:“大一岁也是大,安妮妹妹。”
小狗巴赫摇了摇头,晃悠着尾巴一溜烟钻进的卧室,或者它觉得,待在这里看两人的表演实在太过无聊,还不如回到卧室那张属于它的小床上,闭上眼睛寻个异性来的快活。
安妮坐在米歇尔对面的沙发上,低头顺目,看起来就像一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她的打扮也不张扬,一件粉色外套,内衬白色衬衣,是一条窄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身材。这与街面上的普通女孩没什么两样,最多不过漂亮一些而已。当然,在米歇尔眼中,无论这个女孩再漂亮,她也只是安妮,是他的妹妹。
安妮开口说:“真的有很多女生喜欢苏?”
米歇尔坐正身子回答:“当然,我还能骗你吗?一个年级几乎有大半的女孩都喜欢他,就算在我们高年纪里也有不少女孩希望他,为此校橄榄球队的队长还找他决斗过,不过最后被轻易击败了。”
“可我并不觉得他有多帅。”安妮嘟着嘴,将不开心写在脸上。
“帅是一回事,但你不能否认他长得干净。而且身上有种同龄人少见的成熟。”米歇尔正色说,“这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就是女孩的毒药,而且你明明知道它有毒,却仍然会毫不犹豫的咬下去。我说的对吗,安妮?”
米歇尔直勾勾的瞧着安妮,眼神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无论是一皱眉,还是一举手,都没能逃过这双眼睛的审视。
“安妮,你脸红了。”
“谁脸红了!”
安妮-海瑟薇的脸上确实布满了诱人的玫瑰红,就像远处山边的晚霞。这一点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米歇尔摆了摆手,说:“就当没脸红吧。”他犹豫了片刻,继续问:“你和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没有在公共场合承认过你是他的女朋友。”
“你说什么啊!”安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手足无措,她对着米歇尔狠狠的挥起了拳头,可拳头还没落下,就被米歇尔稳稳接住,轻放到一边。
“好了,就说吧。这里只有我,没有外人。”
安妮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瞥了瞥四周,客厅里静悄悄的,就连电视也关闭着,唯一能够发出声音的物体只有她和米歇尔两个。
安静的环境让女孩放弃了警惕。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口吐出,动作娴熟而夸张,仿佛气体在身体内完成了一次美妙的循环。
“没有,从来没有。”她失落的说。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安妮却无法欺骗自己,无法用一个尽人皆知的谎言去安慰那颗失落的心。
“真的,从来都没有。”安妮又重复了一遍,失落更加明显的写在脸上了。
米歇尔皱紧眉头。他与安妮不同,虽然两个人都是律师家庭长大的孩子,但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为都十分迥异。就看问题的角度来说,安妮喜欢将问题往好的方面想,不愿意相信那些假丑恶,不愿意相信属于这个世界的明明白白的阴影;而米歇尔则恰恰相反,叛逆味十足的他更像是一个犯罪家族出来的孩子,从小在布鲁克林模爬滚打的经历让他对世界充满戒备。他相信假丑恶,对天主教所鼓吹的真善美之类的东西不屑一顾。
“你认为他可靠吗?”
“当然!苏当然是可靠的!我相信他。”
安妮在第一时间反驳了米歇尔的问题。女孩无法忍受有人质疑苏颉,即便这个人是她的亲哥哥也不行。
米歇尔无奈的摇了摇头,“安妮,你好好想想把,你是真的完全相信苏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确信。不确信他像你爱他那样爱你。”
安妮沉默了下来,两只修长白皙的漂亮小手在身下彼此纠缠,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每每当自己张开嘴,原本酝酿好的语言就变成了一种梗塞。虚弱无力,无法给予太多更多的汇集,她看起来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米歇尔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我觉得这个时候并不应谈及这种话题,但有些事情你必须弄清楚。
米歇尔用一种少见的庄重声音说:“我并不反对你喜欢上苏,他是个优秀的男孩,这点我承认。但你应该考虑清楚一点,优秀男孩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这意味着他不可能对你全心全意,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你知道了些什么?”安妮问,声音低沉失落。或许她还沉浸在纷乱的思绪里,只嘴巴无意识的问了一句。谁也不知道这句文化代表了什么,是心若死灰的坠落,还是绝地反击式的奋起。
谁也无法用清楚的词汇来描述出安妮此刻的感受,米歇尔话犹如一记重锤冲击着胸口,那强大的冲击力足以令人无法呼吸,她也无法幸免。
“没什么,”米歇尔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回答:“你知道这几天我消失都去干了什么吗?”
安妮摇了摇头。
“我去查了一些事情了,发现一直有人在暗中帮助苏颉。”
安妮笑出声来,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轻松,她打断了米歇尔的话:“你是说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不不,我想你弄错了。”女孩摇了摇头,“应该是有人在背后陷害他才是。你看看好好的《朱诺》上映被弄的一波三折就知道了。是有人在陷害他,这点我能肯定。”
米歇尔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只是怔怔的凝视着安妮。眼睛就像两把利剑,刺穿了安妮的内心。让她心中的恐惧与惊慌无所遁形。
米歇尔说:“我知道有人在陷害苏。但你想想如果没人暗中帮他,纽约家长协会的会长马尔基诺会在大庭广众下承认自己的丑行吗?”
安妮惊慌的回答:“可能是加里和惠特尼。”
米歇尔摇了摇头:“好好想想,他们只是导演和歌手,在好莱坞和娱乐圈外,没有多少影响力,更无法影响马尔基诺这样的商人。他们没这样的能力。”
“那是马尔基诺良心发现?他是一个好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被人威胁的。”
“你相信自己说的话吗?马尔基诺是个好人?如果他是个好人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
米歇尔停了停,继续说道:“商人是这个世界上仅次于政客的无赖,如果不是有利可图,或者受到威胁,你认为他可能会将自己从不轻易示人丑陋曝露出阳光下吗?”
安妮茫然的摇了摇头。她明白米歇尔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人愿意主动将内心的丑恶翻出,就像很少从将自己糜烂的**曝于人前一样。
人的一生就是不断掩饰种种错误,又不断因为掩饰而生出更多错误的过程。安妮无法回避这一点,因为她所信奉的天主教也无法解释这一点。
正当她彷徨犹豫的时候,米歇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检查了所有与苏颉有关的社会关系,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名叫朱诺-麦高芙的女孩。很巧合,她与电影《朱诺》的女主角同名,但应该只是巧合而已。”米歇尔自嘲的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相片,递给安妮。
“看看吧,就是这个女孩,非常漂亮。”米歇尔自嘲了笑了笑,“连我这个同性恋都忍不住心动了。”
安妮接过照片,只瞥了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这是在公主日记拍摄期间和苏传出过绯闻的女孩,在mtv电影大奖的颁奖现场,她也和苏还有玛丽坐在一起。照片上她格外美丽,拥有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和一头微卷的金色长发,神情安静的就像平稳的多瑙河。
米歇尔说的没错,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怦然心动的女孩。
安妮示意米歇尔继续说下去。
米歇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开始我试图探查这个女孩的身世,最后一无所获,而她也在几个月后不再搭档马丁-斯科塞斯先生的秘书,然后消失。我试图寻觅到那几个月,她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我的眼前,直到她再次在mtv颁奖礼的现场出现。”
“你认为这是个巧合吗?”
安妮摇了摇头,“有意为之吧。”她不确定的说。
相比起安妮的不确定,米歇尔则用一种笃定的语气回答:“这是一定的!一定是有意为之。从纽约到洛杉矶,她总是在关键的时间和时间点出现。在《朱诺》遇到上映危机的时候,她在纽约出现,我问过惠特尼,她说那个叫阿普莉尔-陈的游说公司ceo一开始严词拒绝《朱诺》的案子,但当天晚上却打电话来说接下案子,这么突然的转变其中必有诱因。”
安妮指着照片,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女孩就是诱因?她能有这么大的势力?”
米歇尔笑了笑,露出家族特有的象牙白牙齿:“没错,她就是这个诱因。不要小看她,普通人的行踪可逃不过米歇尔-海瑟薇的眼睛!”
“真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学了什么。”安妮无奈的摇了摇头。
米歇尔毫不介意的继续说:“你知道纽约地下室里的王者叫什么名字吗?”
安妮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街头的事情。”
米歇尔说:“这可不是街头的事情。不要将我和我所要说的这个人与那些混迹在街头混混混为一谈。我们之间有根本的区别。”
米歇尔停了停,继续说:“好了,说这些也没有用,你只需要知道一点,我说的这个人有足够的影响力去影响整件事情,而他的名字正好叫做墨索斯-麦高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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