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温容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宋小辞蹲子,拉拉卢镜棠的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抬手擦擦眼泪,对着宋小辞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可泪水却还是止不住的下滑,卢镜棠撑着地站起来,望了眼祁家的方向,咬着牙,用力地呼吸着。
宋小辞从来都没有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情,那眉宇间隐藏着的痛苦,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她才好。
其实她原本以为,就算阿棠看到了温容喜欢的人,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异样表现的。那个总是微微笑着的阿棠,就算有痛苦,也会很好地隐藏起来,绝不让人知道。
“阿棠,我们、我们去医院吧?”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宋小辞更加担心了,那个人的动作那么用力,阿棠这么文弱,一定伤得很严重。
然而卢镜棠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固执地望着温容离开的方向,泪水不断滑落。宋小辞见她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了,只能静静地在旁边陪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容终于出现了,由远及近,一直到卢镜棠面前,她看着她流着眼泪嘴角还留着血渍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疼了起来,然而她还是很好地将这样的感觉压下并隐藏。她看着卢镜棠,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又过了片刻,她轻轻叹了口气:“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卢镜棠却未曾迈动脚步,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泪眼早已模糊了。
“阿棠……”宋小辞又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吸吸鼻子,卢镜棠抬手又去擦眼泪,可这回,当她的手背碰到自己的脸颊时,她忽然止住了动作,仿佛触电一样将手缩了回去,径自转身背对着温容朝前走去。
“卢镜棠。”温容皱起眉来,她不明白她这算是什么反应。
“不要任性。”她这么说着,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用这样的语气同卢镜棠说话。
可卢镜棠却因为她这句话,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先去医院。”温容心中颤了颤,那道身影再次同数年前某个年少的身影重合,可她知道那个在她心里藏了许多年的人,并不是卢镜棠,而是刚刚才将她推开的祁青陌。
背对着她明显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以至于身体都在发抖的人,只是过了几秒,便转过身,朝着那辆停在不远处的白色宝马走去。
温容这才松了一口气,宋小辞当然也是如此,可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卢镜棠,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那么在意温容的话?
一路由温容开车送到医院,又经过一番检查,确定伤势问题不大,拿了药之后,卢镜棠拒绝了温容打算送她回去的好意。
被拒绝的女人倒也不以为意,她看着那个已经止住泪水,眼眶通红面色惨白的人,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道:“我……是我的错,让你误会了什么。”
“可是,我喜欢的人,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分明见她又开始发抖,温容不忍心地别开脸:“我也……一直在等她。”
“现在,她回来了……我想一直陪着她。”
“所以,我为之前做出的、让你误会的举动……道歉。”
这一连串的话语,让旁边听着的宋小辞更加担心起卢镜棠,而那一直在颤抖着的人,却只是努力地睁大眼看着温容,这回没有再流下眼泪,她扯扯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宠溺。
直到温容开车离开之后,卢镜棠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那道白色车影远去,消失在夜幕之中,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再次落下。
“阿棠……”宋小辞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她很后悔今天让阿棠带她出来吃宵夜,如果不是吃宵夜,她们也不会看到那样的一幕了。
仿佛木头人一样任由宋小辞拉着进了出租车,当她下车之后,却没有直接打开咖啡厅的门进去,而是直接走向不远处的一个超市,在超市店员奇怪的眼神中,买了一面镜子。
宋小辞看着她这样奇怪的举动,心里越发担心起来,本打算回学校去,这下不敢回去了。
随着卢镜棠一同回去,上了小阁楼,看到的是个布置得文雅中透着温馨的空间,让人一进去就立刻有种回家的舒服感。
这并不是宋小辞第一次来到这里,平时在店里帮忙的时候,也有过几次上来休息玩耍,这个地方她很喜欢,可有个地方让她一直很不解。
在这里,无论是卧室还是洗手间,又或者和卧室相连的那个浴室,连一面小镜子都没有。
她以为,像阿棠这样好看的人,一定很在意形象的,照镜子难道不是日常吗?
可当她问起卢镜棠这件事情时,卢镜棠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她。
今晚,是她第一次看到镜子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这个温馨的小阁楼当中,往日的好奇早已没了,此刻她满心都是担忧,她不知道拿着镜子径自进了卧室关上房门的卢镜棠到底打算做些什么。
宋小辞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着,直到她听到了卧室当中传来的玻璃碎裂的声音。
“阿棠!”心头一跳,联想到电视剧或者狗血小说中有人拿镜子的碎片割脉自尽,宋小辞几乎要吓死了,她飞快地跑过去拼命捶着门:“阿棠,你在干什么?开开门!”
卧室里头,卢镜棠怔怔地看着被自己扔到地上的镜子,那面镜子碎成了好几块,每一块都映出她那张好看的面容。
“阿棠!”宋小辞依旧在外头拼命敲打着房门:“你快出来啊,别干傻事!”
坐在地上的人撑着地板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还在敲门的人一个没防备,直接跌进了她的怀里。
卢镜棠扶住她,表情还是有些怔怔的,她轻轻地道:“小辞,帮我把那些镜子扔出去,好不好?”
那是个很好听的声音,清朗而干净,却让宋小辞仿若见鬼了一般从她怀里挣了出去。
“阿、阿阿阿、阿棠,你会说、说说说话?”她结结巴巴地说着,满脸的不敢相信。
抬手模模自己的喉咙,卢镜棠扯了扯嘴角,“嗯。”
“那,那你……”宋小辞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混乱得很,她望着卢镜棠良久,一时之间居然想不清,她到底是从一开始就能说话却不说话,还是在刚刚的打击之下,让声音恢复了正常。
难道是因为那面镜子?她离奇地这么想着,又偏头去看房间里那面被摔成好几片的镜子,猛地回过神来:“好,我帮你收拾。”
“谢谢。”卢镜棠轻轻说着,然后就在宋小辞奇怪又担忧的眼神中下楼,宋小辞原本想要跟上去,又想到或许她是想要静一静,便进了房间里,将那几片镜子碎片收拾了。
片刻之后,楼下响起了钢琴乐声,就这么响了一夜,始终一直循环着那首宋小辞最经常听到的曲子。
她唯一一次听过阿棠弹的,也是往日里店里头最经常放的那首。
这一夜温容睡得并不安稳,在她的梦里,祁青陌和卢镜棠的身影一直在不断地交叉出现,一会儿重合,一会儿又判若两人。
而她在梦到卢镜棠嘴角血渍的时候,终于从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